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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不定会读个通宵。人年轻时不在乎,年纪渐渐大起来,岂不是跟自己
的健康开玩笑?所以我认为当做父母的,发现孩子有因沉迷于看闲书而
荒废课业的情形时,不要硬性地去禁止,最好能以了解的态度去疏导,
什么书宜看,什么书不宜看,应该在什么时间看,用商量的方式去指引,
远比严厉的命令好。凡是会“着迷”、“上瘾”的事都不易断绝,而看
闲书最是集着迷上瘾之大成,如何能叫他不许看,他就真不看了呢?
再说,孩子们爱看书是好事,喜好看课外书的孩子绝不会去做武斗
的小流氓,因此做家长和做老师的,都该鼓励孩子们看“闲书”,并且
要想法子让他不妨碍课业。
读了几十年闲书,经验不可谓不丰富,觉得人看书的口味是跟着生
命历程走的。童年时喜爱热闹惊险的,少年时专挑诗情画意的——少年
情怀总是诗嘛!没有愁也要强说一番,青年时光看“请多带手帕”的爱
情大悲剧自然是不够,要装模做样地研究哲理书籍了。否则可不显得太
肤浅了!人到中年,诗情渐逝,也无心再造作出深奥不可一世的样子,
憩淡悠远的散文期便进入生命了。
老年人多半爱看传记、历史或有关宗教的书,想来不外是辛劳了一
生,人世的悲欢离合、甜酸苦辣已看尽,不愿再受人教训,作家们的生
花妙笔也感动不了那颗洞明世事的心,只想在回忆、解脱和永恒之间找
寻安慰了。
最愚笨的人看不懂书,最智慧的人不需要书,唯有不太笨也不太智
慧的芸芸众生,没书就过不了日子。至少对我来说,如果没有书,这世
界也就不成其为世界了。
(选自《翡翠色的梦》,中国友谊出版公司1988 年版)
夏云(1939— )
美籍华人作家。本名王渝。台湾中兴大学毕业。后赴美留
学,现定居美国,在新闻界任职,为《美洲华侨日报》副刊编
辑。诗作有:《门外的人》、《春》、《也许》、《夜在流动》、
《书怀——呈寄乔二》、《故剑》等。
我读? 。
书之初
在识字之前,我已爱上书。
那时候只要是爸爸妈妈的书,我都要搜来检查,翻看里面可有什么
图画。只要发现一张画,总要扭着大人跟我讲故事。一开始讲了,我就
贪心地要求长。长了也还是不够的,我还会吵着,“不准完,不准完!”
爸爸妈妈受不了啦,实行坚壁清野,再不让有图画的书落入我眼里。
没法子了,对着密密麻麻全是黑字的书,我发愁。随便抓一本,我
要求爸爸:“讲这个!”“不行,这不是故事书。”
换一本书,我说:“那讲这个。”“也不是故事书。”
我心里疑惑爸爸说谎,又无从证实,只好无亲地一才书一本书拿来
要他讲。终于,爸爸改了口气,“这本吗?嗯,倒可以讲给你听听。”
从此,爸爸跟我开讲了《西游记》。
不知是出于偷懒,还是低估了我的领悟力。爸爸讲起这些故事来都
偷工减料,一切往一个老模子里浇,天天都是妖怪想吃唐僧肉,把唐僧
捉了去吊起来,然后孙悟空就带着猪八戒、沙和尚来营救。
这次轮到我烦了,我另求发展。我的新天地是老戴妈。老戴妈不识
字,时空概念正符合我的要求。“从前,有一个地方,有一个人? 。”
她总这么开头。因为模糊,所以我听着就全无问题,我们一老一小可以
在厨房里从孙膑学艺,孙膑下山,孙膑被庞涓陷害,一直讲到马陵道上
孙膑复仇。她说得声容并茂,口沫横飞,我也听得意气奋发,无比沉醉。
有一次戴妈跟我讲一个聪明人的故事,她说,“那个人姓西,皇帝
看他聪明,派他去一个地方做官。? 。”这个故事情节痛快淋漓,讲的
和听的都幻身成故事中人,当那个姓西的聪明人把巫婆、坏蛋? 。丢进
河里去时,我们俩拍手称快之余都闻到一股焦味。
那次戴妈把妈妈请客的菜烧焦了,妈妈训斥了戴妈,骂了我,她说:
“以后不准烧饭的时候讲故事!”
戴妈不但故事多,讲得精彩,最吸引人处是在她本身的投入。她讲
故事时所持的态度和爸爸断然不同。爸爸是无可奈何,是敷衍着快快把
我打发走。她可是自己就先爱上她所讲的故事,难得又有我这么一个忠
实听众。给我讲故事,对她来说不是差事,是乐事,比要她烧饭洗衣服
起劲的多。
等到上初中,在国文课本里读到《西门豹治邺》,我才恍然,原来
那个姓西的聪明人是姓西门,不是姓西。但是那课文怎么也及不上戴妈
口中的故事动人。
戴妈虽不识字,却是知识、学问十分渊博,尤其想象力丰富,极有
文采。
她讲到飞剑百步之内取人头,嘴中就发出嘶西嘶西,忽快忽慢的声
音,食指并着中指当做剑,往空中一戳,我就几乎能看见亮闪闪的飞剑
悠忽地旋转。
戴妈讲起鬼来,绝不是什么通俗的大头鬼、小头鬼,她能异想天开,
独具一格地创造出“摸壁鬼”。我到了十几岁,晚上还不敢靠近墙根,
怕被摸壁鬼逮了去。
书之旅
爱听故事,故事听的多,天生就有认字的欲望,知道那是领着我进
入一个多彩多姿、无比幻丽奇境的魔钥。别看我现在常被丈夫怀疑:是
否有潜藏性的痴呆症,我刚启蒙识字之初,那份好学与吸收之快,可真
让爸爸妈妈乐不可支了好大一阵,每次见到人就一唱一和地唠叨上,直
缠到别人,像被踢了屁股不得不说:“你们家小云儿可真有点天才啦!”
他们才心满意足勉强和人家扯点别的话题。
才认识几个大字,我就自以为是身怀绝技的奇侠,够资格闯荡江湖
了。居然发现妈妈手上的书,书名就能认出两个字。那还了得,我就吵
着要和妈妈一起念:“那本‘一’什么什么‘水’什么什么的书,我也
要念!”
这“什么什么的书”的事件,成了我们的家庭笑话,流传在亲友间。
三十多年过去了,我回乡探亲,堂哥就对小侄女说:“这个云娘娘才能
干哩,六岁就念“什么什么的书”了。那本书是当时流行电影的剧本:
《一江春水向东流》。
就靠这股傻不哩叽的劲,我三年级时就吭兹吭兹地啃起《大卫?科
波菲尔》,当然是满篇“什么什么”了。不过我那时劲头足,啃起书来
不怕难,不求解,只怕不够长。一心只盼望着一切故事没完没了。这和
后来在台湾考高中、考大学心情相反。书到考时方恨多。怎么读来读去
就读不完。真打心底同意起秦始皇的焚书来。
“什么什么”的久了以后,“什么什么”的就少了。这充满危岩险
滩的江湖,我眼看着一天天闯出来了。这时我家中住了一个小表叔,他
看的书潜移默化着我,他的兴趣就是我的兴趣!他看《亚森罗苹》,我
就看《亚森罗苹》;他看《福尔摩斯》,我就看《福尔摩斯》? 。我这
样跟他一路看下去,什么《女飞贼黄莺》、《侠盗鲁平》、《侠隐记》、
《基度山恩仇记》等等,我塞了一脑子的悬疑、奇情、侠义,连做梦都
是和达太安、基度山伯爵在打交道。我还没从西方剑客阵中脱身,小表
叔换了新花样,我又随着他隐入还珠楼主的《蜀山剑侠传》、平江不肖
生的《江湖奇侠传》、王度庐的《鹤惊昆仑》、《宝剑金钗》、《铁奇
银瓶》? 。于是,有一天我就用洗脸盆盛了满满一盆米,把两只手不断
地往里插。妈妈以为我在做什么游戏,我告诉她“我在练铁沙掌”。她
立时变了脸,“胡闹,”她说,并且把我已在看的《鹰爪王》全没收了。
她告诫小表叔以后不要带武侠小说回来,“这个丫头真傻气!不能看了,
她再看下去,还会上山练武、拜师学艺啦。”
没书看,那怎么行?我已经是上了瘾了,不可一日无此君。不看武
侠,那就得看别的。我又回到最初,想起《大卫?科波菲尔》的作者,
就找他别的书来看,《苦海孤雏》、《双城记》,一本一本苦念。不明
白为什么那种异时异地的情调非常令我着迷。于是,我迷迷糊糊地摸索
上严肃文学。
就像我许多行事,我的阅读方式也是颠颠倒倒,不成规章。拿小说
来说吧,我是由西而东,从翻译小说开始,渐渐才涉及台湾当时的流行
小说,什么《养女湖》、《意难忘》、《流水十年间》。
小学五年级我书包里经常放着纪德的《地粮》,中学时我还喜欢模
仿其中的语句随嘴胡诌,说什么“看见饭盒,就有了吃饭的欲望”。一
些受我蛊惑的同学就很佩服,要我将来一定去念哲学。我便愈发的装模
作样,每天随身不是带一本《恶之华》,就是《苏鲁支如是说》,高深
的不得了。而我那时真正的兴趣,却是阅读在初中生中乏人问津的章回
小说。
《西游记》被爸爸弄糟,倒了我的胃口,从不想碰。
《红楼梦》、《儒林外史》又繁琐又噜嗦,一眼带过。
吸引我的两本书是《封神榜》和《水浒传》。对于它们我比学校的
功课专注多了,自动自发学而时习之。温故而知新,一看再看。每天晚
上睡在床上都要认真思索:如果我是土行孙今天晚上要干吗?溜进电影
院,还是去阿宝家?或者就深刻分析,为什么李逵不一板斧杀了宋江,
让燕青小乙坐第一把交椅?
看书我是有呆气的,绝不能置身事外,一定要进入书中。小焉者,
读到梁山好汉大碗酒大块肉,我就非得吃上牛肉干、糖果;大焉者,我
会奋笔疾书,改变书中人的命运,聚义厅上我就让李逵舞着两把大斧,
把宋江跌跌爬爬地赶出梁山泊。随着年岁增长,呆气固然稍减,但看到
某些人文字一个样,行事另一个样,还忍不住常常兴叹:怎么写那样文
章的人会做这般的事呢?
章回小说更坚定了我的信念:书中的世界广袤万里,奇花异卉景景
不同。我观赏着走着,也常常要回头,捡拾起被忽略的风光。那叫我嫌
繁琐的红楼梦,后来却成了我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