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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要怎么说由得她,总之我知道自己没有打她就是了。”我没好气。
“但她到警察局去投诉,说你有打她呀!”静儿在电话那边激动地说:“我劝了她多久她不听,她,”
“你说她去了报警?”我傻了眼。
“对呀,她的人现在就在警局,我们几分钟前才挂上的电话。”
我怔住,一时反应不过来,只是吵了几句,推了一下,美玉就去告我伤害?她明知我在当地有名誉有地位,为什么要这么做?她知道这样做会毁了我吗?怎么办,叫我怎么办?
“阿华,”静儿在电话那头说:“我也在替你们感到心烦,真不明白美玉为何如此不懂事,她大概不知道事情严重吧。”
我飞快地将事情想了一遍,这种民事官司,如果我说没有动手打美玉,会拖延好长一段日子,而反正她去告我,对我名誉伤害已经造成,抗议只会使她不好受。
不若认了还简单,就等事情早早了结吧。
法官传召的时候,我不作任何抗办,只说我一时情急动的手,并没有蓄意伤害她,何况她去医院验伤时,也找不到任何有被人殴伤的痕迹。
但因我认罪,法官草草宣判,根据保护妇孺条例,勒令我以后不得出现在美玉的特定范围以内,美玉直到法官判决后才醒悟事情严重,在聆听判决时望着我的骇然眼神我就知道她后悔了。
但一切已太迟了。别说我从此起码在特别时间内,不能再接近美玉一事经报纸一宣染,也令我颜面全失。如何能在当地呆下去?
我行李也不及收拾便直奔机场。这时美玉却也开车送我,一边开车还一边哭:“我去警局想撒消控诉,但他们不肯。”终于后悔了。
我也忍不住流下泪来。因为我们两人都清楚,我这一走,大概不会再回来了。在这一刻面临分离,我再也不恨美玉,我只有不舍她,还有我那双无辜女儿!
其时大女儿淑媛已在法律系毕业,任职律师,总算长大成人,心中虽不舍,但总算放心得下,反而小女儿淑蕊才念到高中二年班,平日在感情上依赖我极深。亦与我特别投缘。
想到从此不能常常见到她们,简直是心如刀割,眼泪更是悄悄然而下,不舍的呀不舍得,我奋斗了三十多年创下的家。
人到机场,才蓦然想起,我不是早已和思琪分手了吗?茫茫人海,我可以去那里呢?我甚至随身行李也没有带。
我在机场打了个电话给思琪,幸好找到了她。“思琪,我离家出走了,可以先到你那里呆一阵子吗?”
她在那边静默一会,才说:“先回家来再说吧。”
一句回家来吧,使我热泪再度汹涌而出。一个我曾经动念舍弃的人,在我走投无路的时候并没有摒弃我,反而叫我回家,真真使我百感交集。
而当我回到思琪那里,等在门里面的小小的慧云冲前扑进我的怀里,胖胖的小手揽着我的脖子唤爸爸时,我真的差不多整个人都要溶掉了。我紧紧地搂着她,将脸埋在她的头发里,贪婪地嗅着她身上清香的肥皂味。
“刚刚洗完澡,宝贝?”我抬起头来,迎着的是思琪含泪而带笑的眼眸。我对她笑了笑,然后张开手臂,让她也来到我的怀里面。
情归何处(27)
我们三人相拥良久良久, 我的心里充满了温暖的感觉。我知道思琪已经原谅了我。我有终于到家的感觉。
从此正式在思琪家住了下来。一直未敢回美玉那里,那是个令我身败名裂的地方,我不愿也不敢回去。倒是二女儿淑蕊常飞来探望我,对思琪和我的事也能渐渐谅解,是最使我感到心宽的地方。
美玉经常打电话来,说她需要我,不舍得我,希望我能回去。我对她说,三十年夫妻,难道我就不挂念她,舍得她吗?但我是一个奉公守法,重视名誉的人,她这样将我告到官里去,叫我如何再回到她身边?因为如果以后再有争吵,美玉再把我告到衔门去,国为我已有前科,非得坐牢不可。
有时我俩在电话中谈到伤心处,甚至各自垂泪,我有很大的感触,曾不止一次对她说:“我这一生,很多事都是身不由己,自己做不了主,像我那么深爱婉容,却终不能娶她为妻。而我能够娶到你,本亦希望是一生一世的事,过去我纵然有错,但终于浪子回头,但你却一手破坏了我们的婚姻。这一次只能怨你太冲动,与老天爷无关了!”
六十岁生日那天,思琪白天仍要上班,而小女儿慧云正在上学。我一个人独坐窗前,眺望窗外的湖景,和那抹上淡淡云彩的远山。
我想起故乡的振华桥,起起桥下的潺潺流水,想起昔日与婉容泛舟湖上,又与美玉畅游东湖的情景,往事历历在目而人事已全非。
我又想起父亲早逝,母亲送我到外婆家,因而得到外婆和姨婆的疼爱。冬夜里与她们围炉共话的温馨情景仍深印在我脑中,但她们却已都不在了。
最可恨的是,这三位我最挚爱的长辈,我竟无一能在她们临终时见上最后一面。尤其是对母亲的歉疚,更是我心中永远的痛。
光阴飞逝,时日不再;我已进入暮年,但为什么那些痛却未能稍减?我对婉容的思念,对美玉的无奈,就如两座大山般重压在我心头,人生真是苦呀!
我想起莎士比亚的一首诗来,因为它似乎相当切合我当时的心境。
I summon up remembrance of things past;
When to the sessions of sweet silent thought
I sigh the lack of many a thing I sought,
And with old woes new wail my dear times' waste:
Then can I drown an eye;unus'd to flow;
For precious friends hid in death's dateless night;
And weep afresh love's long since cancell'd woe;
And moan the expense of many a vanish'd sight;
Then can I grieve at grievances foregone;
And heavily from woe to woe tell o'er
The sad account of fore…bemoaned moan;
Which I new pay as if not paid before。
But if the while I think on thee; deer friend;
All losses are restor'd and sorrows end。
且让我试着翻译出来:
当我想起前塵徃事,
心中充满了無限的感概,
我為追求而不可得的事物叹息,
滿杯愁绪悲叹消失的時光。
我乾枯的眼睛重又泪如泉湧。
懀跷夷锹L夜失去的摯友亲人,
我重新哭訴逝去的青春情愛。
住事的回憶使我悲叹無穹。
徃事 一去不復返,只留悲痛在心间,
把过去的伤心情事,
再重头闭目細數,
好像旧債未还今债又要補偿。
但当我想到你,亲爱的朋友,
一切伤痕都会弥補,而一切悲痛都会消失!
我沉浸在这首荡气迥肠的诗句中,思前想后,但觉往事如烟欲寻没处寻,久久也不能自己。
黄昏,思琪下班回来,我俩什么人也不邀,只在拉斯维加斯最豪华的百乐宫法国餐厅共进浪漫烛光晚餐。在摇曳的烛光中,凝视坐在对面巧笑倩兮的思琪,恍惚看到当年的婉容,几疑在梦中。想起前尘往事,心中充满了无限的感慨。
一九九八年三日,美玉终于同意正式离婚,为我们三十多年的婚姻画上句号。和美玉离婚的事,透彻了解我们婚姻关系最深的只有挚友静儿,我向来也只向她一个人诉苦,所以在我决定离婚时,她并没有太过责怪我,因为她了解。
大女儿淑嫒巳有自已的家,她嫁了一个法学院的同学,一个老实的英俊的美国人,淑媛多的是美国人的彐惯那就是照雇自己儿女才是她们这一代人的责任,父母离异对她说来并不是一件了不起的大事,从小到大,我和淑媛说不上太亲近,虽然我心中充满了对她的父爱,但她是否了解,我却惘然。
至于淑蕊,我离家时她才读高二,我和她一向父女情深,她既有美国人的习惯,亦深具中国传统考顺父母长辈的童心,她一向对我依赖甚深,离开她无如像一把匕首剌入我的心中,更怕她难以适应我不在身边的日子,在这方面,美玉无疑是一个天下难得的好母亲,尽管悲伤难禁,对淑蕊还是给了她最大的母爱,还骗她说爸爸终会回来,但淑蕊己16岁,她知道爸爸是被迫离开的,她不期望爸爸会回来,她只望爸爸妈妈各自找到自己的快乐,她尽量顺着妈妈,尽管许多时不同意妈妈的见解,但从不和妈妈伴咀,而且在学校里成绩优秀,答应妈毕业后到离家不远的伊大上学,就近陪伴妈妈。而对我她也表现出难得的了解与同情,父亲节那天,我收到她寄来的贺卡,上面写着:
情归何处(28)
“爸爸:我是多么的想念着你,想念着我睡前你给我念故事时的情景…但我知这日子已经一去不复返了…我已不再奢望你能再回到我们的身边,而我今后再也不能逗你欢笑。我只望思琪待你好,不令你生气,还有彗云代替我来孝顺你,不令你年老时孤苦无依,这便是我父亲节最大的期望了永远爱你的女儿淑蕊”
信未看完,我己泪满沾襟了,人生是多么的苦啊!
我妹,我弟,以及婉容,因为都曾经感受过美玉的待人处事作风,也并不怪我作出离婚的决定,当然,因为他们爱我,希望我生活得快乐,是最主要的原因。
最令我万般无奈的,是我和美玉的绝大多数共同朋友,都站在她那边,齐齐诉说我对不起她。尤其是我俩的好友张俞,更曾力劝我取消此意,嘱我不可辜负美玉。
其他的朋友,有打电话来代美玉出头的,有从加拿大写信来指责我的,有的更干脆亲自陪同美玉前来找我“讨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