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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快乐吗?”我想问,但不敢问。我不想她不快乐,而她的快乐无疑令我感到难堪。因为那些快乐,原来是属于我的。
我们吃完晚饭,又一起踱步回我住的饭店,然后她打电话叫她先生来接她。我陪她站在酒店门前,等他先生开车来接她。
她先生准时来到,非常热情的邀请我到他们家作客。然后殷勤地为她打开车门,从他看她的眼神,我就知道他是爱她的,一颗心头石,终于放了下来。
一九六七年六月二十日,由香港乘机到加拿大,先在某台大旧同学的招待下,在温哥华(Vancouver)逗留玩了四天,这里居民的祖先多来自英格兰;保持着传统的英格兰作风。彬彬有礼却自视甚高。这太平洋岸边的花国城市;真是美得迷人。我们住在海边的英格兰港弯大道的公寓里;窗口正对着太平洋。旁边就是那世界闻名的史坦利公园(Stanley Park),那里百花齐放;鸟语花香;层叠着浓密的枫树;可惜那时是六月;看不到那红似艳阳的枫叶。但春风过处;一丝丝的树枝在轻轻摇曳;远看如一缕碧绿的轻烟在舞弄着。。眺望远方就是那蔚蓝天空下无尽的太平洋。
我们还去了离温哥华50哩的世界有名的维多利亚植物园( Victoria Botanic Garden)。那里种着世界各地来的奇花异草;万紫千红;美不胜收。我们在园中整整逗留一天;傍晚才回温哥华。
温哥华实在是太美了,以至我多年之后,仍找机会回耒到温哥华总医院访问进修时;特别回到当年魂牵梦系的英格兰港弯大道,还在一幢面向太平洋的公寓中订下一个单位,作为以后度假之用。美玉也极为喜欢。只等大厦委员会批准便可成交。等了一个多月,才接房产经纪来电:
爱海波涛(35)
“ 恭喜你,方博士,你的申请获得大多数委员通过,批准你入住该大厦。真为你高兴,你是第一个获此殊荣的华裔加拿大人!”
我却不以为然。我早知英裔的加拿大人有他们那种莫名其妙的优越感。与他们同住一楼并不是件会令人开心的事,于是我答道:“ 谢谢他们那么看得起我,可是我现在决定不买了”“ 为什么 ?”是震惊的声音。
“ 我怕那些英国老爷太太们听不懂我们的中国腔!”说完就把电话挂上。
第三天友人约了几位在温哥华的台大校友到唐人街晚餐。第二天飞去加拿大第一大城蒙特利尔(Montreal),由美玉当时在麦基大学读韦的堂哥接机并招待,也玩了四天,该城风景亦甚美,优雅而富欧洲风味,有北美州巴黎之称; 祖先多是法国来的移民。本地人多操法语。和温哥华不同;他们客气而热情;并无特别的优越感。只要你略通法语;他们就把你当作亲兄弟姐妹。那些年轻女郎热情如火。你在那些露天咖啡店和她们邂逅;一小时后她们便拖着你的手逛街。或坐地下快车(Metro)到世界搏览会跳舞。
二十八日,终于来到哈利法斯{Halifax},趁离去医院报到还有一天的空闲;于是踏着晨曦,漫步游览这个大西洋岸边的小城市,风景宜人,依山傍水,城内花木茂盛、郁郁青青,到你爬上海边的小丘,看那苍茫的深兰的大海,中间点绝着连环的青山,远处的青山被翠微的云层包围着,忽焉似有,再顾若无,最远便是茫茫苍海,长幅横波,海的尽头,不就是天的另一角,我那慈母倚门仰望的家乡么?
一股淡淡的乡愁冲上心头,我默默地念着 John Masefield 的海之恋Sea…Fever:I must go down to the seas again; to the lonely sea and the sky;And all I ask is a tall ship and a star to steer her by;And the wheel's kick; and the wind's song and the white sail's shaking;And a grey mist on the sea's face and a grey dawn breaking。
I must go down to the seas again; for the call of the running tide ;Is a wild call and a clear call that may not be denied;And all I ask is a windy day with the white clouds flying;And the flung spray and the blown spume; and the seagulls crying。
I must go down to the sea again; to the vagrant gypsy life;To the gull's way and the whale's way where the wind's like a whetted knife;And all I ask is a merry yarn,from a laughing fellow…rover;And quiet sleep and a sweet dream when the long trick's over。
我要重下海去; 那孤独的大海与长空,我只要高船一艘,一灿星导航;还有坚硬的舵轮、任海风歌唱、白帆震颤,趁着迷茫海面,寻找那破晓曙光。
我要重下海去,海潮在召唤,它是那么粗犷、清哳,无人能抗!
我要天天疾风劲吹、白云翻滚,还有水花喷溅、浪波追逐、海鸥高歌引亢。
我要重下海去,飘泊如吉卜赛人,像海鸥长空翱翔、巨鲸遨游大海,任海风如利刀;只要有快乐的旅伴与我谈笑风生,在远航后静静安睡,进入甜密的梦乡。
该医院附属设于都候斯大学医学院(Dalhousie University Medical School),有八百张病床,规模很大,急诊部很忙,差不多每天当值时都没时间闲下来。
六个星期后,医院调我入妇科实习,跟随一位从英国来,名叫Dyet的医生。,再六个星期,再被调派到产科,跟随两位资深加拿大医生实习,相处甚欢,也学到不少东西。
再六个星期;则被分派到小儿科,这次的导师是小儿科主任里查。高布隆教授(Professor Richard Goldbloom ),是来自加拿大最有名的麦基大学医学院(McGill University Medical School )的犹太人,对我很好,教得亦很用心。每逢特别病例总要我大胆表示我的意见,再从旁指导,令我得益良多。
有几次,休息时间或下班后,他都抓住机会劝我跟随他深造小儿科,惜我对小儿科兴趣不大,只有婉拒他的好意,回家和美玉商量,她表示没意见,因为到底是我本身事业,由我自己决定好些。
高布隆教授人很好,虽然对我不肯留下来感到失望,却仍然积极为我介绍工作。没多久,经他推介,我获得美国哈佛大学医学院(Harvard Medical School)的麻省总医院(Mass。 General Hospital)胃肠内科驻院医生聘书,旋即申请美国移民护照。
六个星期后,我被调派到外科,实习一个月,又被调去内科,六个月后毕业,我参加加拿大国家医师考试(LMCC),顺利取得加拿大医生执照。
我拿到美国聘书后,一边继续留在医院实习,一边等美国移民局消息,几个月后,我的兴趣渐渐转向放射学,因放射学包含了各科的内容。当时世界放射学的权威是来自位于蒙特利尔(Montreal )麦基大学的罗勃。弗里瑞教授 (Professor Robert G。 Fraser),他刚巧是高布隆教授的旧同事并好朋友;于是便去请他代为引介。
爱海波涛(36)
但是时麦基大学放射科早已额满(一百名申请者只收五名,而这五名几乎是美加各医学院第一名的学生,外地学生,则每年只有一个名额),弗里瑞教授便提议我可先到麦基的主要附属皇家维多利亚医院(Royal Victoria Hospital )做一年的核子医学驻院医生,第二年再入放射科;高布隆教授也认为不失为一个好主意。可当我回家和美玉商量,却遭到她的大力反对,她极力主张我立即开业赚钱,因为驻院医生薪水不高。
这是我俩来加拿大之后,第一次起争执。但我不肯听她的,坚持到皇家维多利亚医院上班,任核子医学驻院医生,为此美玉赌气找到一份蒙特利尔艮行打卡的工作,说是我薪金太少,要贴补家用。我想医院工作繁重,她去上班也好,不必整天闷在家里。
但她上了三个月班便说太累而停了下来。我也不去勉强她,只要她不要找我吵架,或逼我开业就可。其时核子医学只在萌芽阶段,我到任后才知只有我一个驻院医生,而导师却是世界有名的珍。布查教授(Professor Jene Bouchard)。他是放射治疗学权威,并写过几本神经肿瘤放射治疗的书。但对核子医学他却是门外汉,与他的专长并无直接关系。那整整一年,说来滑稽,我只能自己钻研,自己训练自己。同时在麦基大学医学院修习博士后课程。
皇家维多利亚医院,是麦基大学的主要附属医院,有近百年的历史;世界上许多有名医生都出在其中。如世界内科学鼻祖阿司拉(Dr。Osler)是该院第一任内科主任。。世界神外科杈威朋非( DR。Penfield)为当时的神经外科主任,而将我带入医院的佛里瑞是世界的胸腔诊断权威。他的六册的胸腔疾病诊断学是医学界的经典著作,全世界的大型医学图书馆均可找到。曾到我国贡献毕生精力的白求恩大夫亦出身于此处,到现在仍有他的后人在本院服务。说来也是缘份;我在哈里法斯实习的维多利亚总医院;院长就是白求恩大夫的侄儿。
皇家维多利亚医院的设备非常齐全,在驻院第一年,虽然没从布查教授直接学到什么,但他对我无微不至的关怀令我十分感激。对于书籍仪器;他对我有求必应。我一边看病人,一边自己做实验,可也获益良多。像全球第一台核子加马线摄影机(Gamma Camera)就从我们的实验室开始。
整整一年,我除了看病人,就埋头在实验室里研究,日子过得忙碌而充实,而美玉,却仍为着坚持要我开业赚钱,常常找我吵架,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使我不胜其烦。
一九六九年三月,我的研究略有小成,用了好几个月时间,完成了第一篇学术论文——肾脏移植的示综原子研究。
外界反应相当不错,除被挑选在华盛顿核子研究年会公开发表宣读外,跟着更被采用刊登在核子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