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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天上白雲中飞來一双候鳥,竟相追逐,我仰望蓝天,想起河山是如此多娇,又人生又是如此多艰,想起故乡的明媚,珠江两岸的红花,啊,婉容,你可知此时,我站在这个陌生的土地上,仰望着兰天白云,思念着你么?
过不久就是圣诞了,我难得有几天假期轻松一下,于是征得美玉的同意,在平安夜那天约了张俞一起庆祝。事隔多年我才知道张俞为了这个约会,将预定回港过节的日子改后了一天,可见他多么重视这个约会。
他和美玉,比我相像中还要投契。席间两人由中国美术史,谈到西洋美术史,又从莫奈的昼谈到最新的流行服饰。我这一标准书呆子在一旁简直听呆了。
美玉向来爱美术我是知道的,但张俞——真将我唬得一楞一楞的。张俞谈得兴起,甚至脸有得色的揶揄我:“我自小就爱画画,国中时还学过三年水彩,造诣不比你的诗词歌赋差呢。”
自认识张俞以来,从来没见他这么活泼,还如此轻松过,更别说和我开玩笑了。我望望他,又望望美玉,心里忽然有个怪念头——这两个人如此投缘,凑在一起岂非天作之合。
由这天到我和美玉结婚那一天,我都曾分别向两人试探过,也暗示过,我有这个念头。但得到的答案一致,他们感情虽好,却是情如手足,绝不会造次。倒显得我小人之心了。
我也曾介绍了一位美丽女护士给张俞,却是神女有心,襄王无梦,结果是不了了之。这之后一连多年,他都是孤家寡人,连正式女友也未交过。
我知道他咀巴不认,心里却始终有美玉影子在那里。但天意如此,我也莫奈何。但从此我和美玉的二人世界,常常变成三人世界,却是其乐融融,相安无事。
直到有一天晚饭后不久,美玉忽地找上门来,我见她神情古怪,似有心事,便提议在宿舍附近的林阴小道散步。我牵着她手,静静待她开口。
她低着头专心地踢石子,我也不去催促她,自去抬头欣赏天上的月亮,弯弯的,似挂在树梢,美得很。
“阿华——”她开口了,吞吞吐吐的。“昨天君望和他父亲来找我——”
我仍握着她手,但保持沉默,她顿了顿接着说:“他们说一点也不怪我逃婚,只是希望现在我能改变主意,跟他们回香港——”
“你来告诉我这个做什么?是要征求我的同意吗?”我冷冷地说,很不满意她左摇右摆的态度。
“人家又没说一定要回去。”
“如果你不想回去,告诉他们一声不就行了?来告诉我有什么用”
“但——但他们说,我叔公病重——”又顿住了。
我没答话,但心想她叔公平日最疼她,既是病重,回去探望也属应该,但美玉却嚅嚅地接下去:“他们又说,如果我回去,万一叔公有事,我——我可以拿到一笔可观的遗产。”
听到这里,我再也忍不住,倏地松开她的手,“回不回香港,你自己决定好了,我没意见。”我气,是气她对钱比关心她叔公的病还重要,至于君望,我倒不感到威胁,如果她真爱他,当初又怎会跟我来台湾?
爱海波涛(28)
“你凶什么?你不信任我?”看,分明她就有意回香港,还找我商量什么?
我叹气,想着是我变了,还是美玉变了?什么时候开始,我们变得不能沟通了?“我并不是有意凶你,我是真的没意见。”我放缓了口气。
“是你说没意见的,所以以后一定不能怪我。”美玉说。言下之意,不就决定去香港了
嘛。
但最终美玉还是去不成香港,不是怕我不高兴而改变主意,而是警备司令部不批准。美玉很失望,君望亦很失望。但他不死心,着他父亲先回香港,自己则留在台湾对美玉展开第二波攻势。
尽管美玉向君望再三表态,真正喜欢的人是我,却仍不能令君望死心,他甚且反守为攻,效法张俞做法,突然找上门来,我不知道别人谈恋爱是怎样谈的,我只知道被情敌接二连三地摸上门来,我可是第一个。
君望和张俞不一样的是,他是来下战书的,不是来投降的。态度则同样地直截了当。“我和美玉已订婚约许多年了,你这位第三者可否让路?台湾如此多美女,你这个台大医学院的天之娇子,还愁找不到如花美眷呢?”
好家伙,先点明我是第三者,是晓之以义,再提醒我台湾多美女,是动之以利,我只好干笑笑,硬着头皮应战。“第一我想我不能算是第三者,因为我认识美玉在先;第二,你们只是在父母安排下,未见面就订婚,我看不能算是真正订婚——”
他摆摆手,打断了我的话。“你是真的喜欢美玉。”
我冷笑。“我虽然穷,却从不出卖感情去赚取任何不属于我的东西。就算现在我只是个穷学生,却也不必贪图别人的财富,因为我有信心在学成之后,一定能出人头地。”
“你多心了,我不是这个意思。”他并不动气,口气相当温和,“我听美玉说过你本已有意中人,可以告诉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吗?”
许是那是我宿舍无人,许是君望的态度诚恳,总之我忽然像开闸的河堤,滔滔不绝地对君望说起婉容的事来,说到伤心处,还差点流下泪来。
君望一直在专心聆听,紧紧皱着眉,似乎能感染我痛苦的情绪,一直到我说完,同宿舍的人才陆续回来。君望忽然说:“走,我请你到外面喝杯酒!”
于是我俩联袂去喝酒,一边喝酒一边谈,越谈越投契。我的故事说完了,转成我听他的故事。他说起他的女同学,他家里给他的压力,然后又说到美玉——
“美玉是个好女孩子,你知道!”
我点点头,颇有同感。
“不过当初我答应订婚,一是因为我们两家是世家,二是我看过她的照片,觉得她漂亮——直到我见到她本人,和她相处过一段时日,才算真正地喜欢她,因为她爽朗的个性——”他说到这里,将手里的啤酒一仰而尽,长长的叹气。
“对不起——”
“不用说对不起,一切只能怪天意弄人”他说:“我这次来,是想了解你这个人,也想了解你们要好的程度,你放心,我不会再打扰你们,我会早日回香港。”
“听美玉说你本来打算和她——”
“和她在这里结婚”他苦笑笑。“和你谈过之后,我是真的放心,你是一个重感情的人,美玉没看走眼,至于我——你们真的不必为我难过,依我的条件,还怕找不到其他好女孩。”
这话倒一点不假,他家世好,前途好,又长得一表人材,如果美玉认识他在前,也许输的人会是我。天意弄人,一点没错。
从此以后,我和君望也成为好朋友。人家说化干弋为玉帛,我是化情敌为好友,想想也觉得意。而令我最得意的是,美玉一直不知道君望为何突然来个“大撤退——回香港。”
男人守口如瓶的功夫,由此可见一班。
我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天,我从图书馆查看了一天参考书,累得想回宿舍倒头大睡那一天——我看见一封厚厚的信,静静的放在我的床头。我将之拿在手里,信未开,一颗心已开始怦怦乱跳。因为,因为那上面分明是婉容的字迹。
等我将信拆开,看见那手熟悉又秀气的字,心跳得更厉害了,是婉容,没错,是婉容!
“阿华,
本来我早就想写信给你,告诉你我已来了香港。但你舅母怕你会因此改变主意而放弃在台大攻读的机会,劝我延后写信,我想也是,何况我几乎忘了,你身边还有一位甘愿抛下荣华富贵,与家里一刀两断来跟随你的美玉。”
我想你现在应该安顿下来,才敢写信给你,你知道吗?你离开东莞没几天,你母亲曾来我家看望我,本来只想捎个讯告诉你已去了香港,但当她看到我瘦到不成人形,又得知我曾因严重营养不良而入住医院治疗时,深受感动。
她见我为看遵守对她许下的诺言而将自己折磨成这个样子,当时就流下泪来,并说早知如此,就不会反对我们来往,她请我原谅她,并说如果我能去香港汇合你,她不会再反对我当她的媳妇。
我也哭了,感谢上苍,感谢你那慈祥的母亲,我马上向单位以治病理由去香港,得到了批准。我几乎没浪费一分一秒就成行,却不料你人已去了台湾。我又遵守对你舅母的诺言,没有立时写信给你,但我却去香港港务局申请去台湾,但被拒,再去联络救总,一样被回绝。
爱海波涛(29)
我只好在香港呆下来,但我孤身一人,又不是名大学毕业生,英语一句都不会讲;叫我如何讨生活,加上心情抑闷,没多久就病了,这一病就躺了几个月才好。我一直不敢告诉母亲你人已不在香港,而你母亲当时亦不知道(因你舅母未通知她),等我母亲知道后,马上写信叫我回去,不想再增加亲戚的负担。
但我坚决留下来等你,一等到你的地址就马上写这封信给你,只望天可怜见,有朝一日
我们能有再见的日子。但你舅母可不明白我这份心意,竟然给我介绍男朋友。
那人叫阿棠,家里和你舅父一样,是做果栏生意的。他大学毕业,现在在银行上班。碍于你舅母的面子,我答应和亚棠见面,他看来很喜欢我,急着和我再约会,但我不肯,因为心中只有你。
舅母见我不肯,便写信将这件事告诉母亲,央我母亲来劝我,我母亲便写信来说,她一个人在中国很凄苦,想申请来香港又不易,如果我早日成婚,便可申请她出来,好让她有所依靠。
但我仍狠心回绝亚棠的求婚,说我书念得少,不配他,他却说我是他见过最漂亮和最纯洁的女孩,他不但不会介意,还会好好照顾我和我母亲。
但我可不这样想。我想着就算你短期内不能回来,毕业后也一定能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