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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我者莫若宁兄!但他又怎能体会我心中对婉容那刻骨铭心的思念呢? 我心中的秘密;我又怎能向老友倾诉呢!但纵然如此,人生难得一知己良朋。故我说:
“ 听君一席话;知我者莫如君。人生难得有一知己;但愿我们以后能长相叙首。诗酒共和。”
“ 我亦有同感;望我们竭尽所能;互相提携。今后无论海角天涯;都要设法去同一个地方做事。”
后来我和宁同去加拿大的哈里法斯(Halifax)的医院实彐。之后他去美国进修精神科,我们经常互相探访;我们相约退休后同住一处以慰平生。。
张俞却出身于香港富有人家;又与我感情最厚。他身材高佻;眉清目秀,为人内向憨直,向来是永不说大话而又藏不住心事的人。也因为这种个性,第一次见美玉的时候,就闹了个大笑话。
有一天,本来约了美玉去做‘免费娱乐’,逛公园的,因临时有一份作业要赶而进退两难。美玉建议不如两个人一起到图书馆看书做功课,累了停下来谈谈心,吃点零食,也算聊胜于无。
“可是图书馆内是不准吃东西的。”我笑着调侃她。“除非你偷偷地吃而又能做到不出声。”
她故意凶着眼睛。朝我叉腰说“不准你吃东西出声音,如果因你害我也没零食享用,小心我扁你。”说完就笑了。因为觉得在台湾新学到的扁字很滑稽。
“那如果你害我没零食吃呢?”
“一定不会,我会小心不发出声音的。”她笑着伸伸舌头。“念书已够苦闷了,不能吃零食,会要了我的命。”
于是我们两个像淘气的小学生一样,躲在图书馆偏僻一隅,看两页书,剥一个橘子吃,再看两页书,将一粒话梅送在咀里,奇怪的是因为是偷着吃,滋味似乎特别好。
而就在美玉津津有味又鬼鬼崇崇的啜着橘子肉时,忽然用肘撞了撞我,我以为她问我吃不吃,只摇摇头,继续专注在书本上,谁知她又撞了我一下。
“什么事?”我勉为其难地将视线从书本移到她脸上。
“你看,那边有个人一直在望我们。”她悄声说:“不知会不会是那些好事之徒,去图书馆长那里告发我们——”
爱海波涛(26)
“你说那里有人在看我们?”我说完环目四顾,未等美玉明示就看到一对眼睛,没错,是在看我们,而且因为看得太过专心,像老僧入定。
我笑着向眼睛的主人摆摆手,因为这双眼睛的主人正是张俞,我最好的朋友。几个月来我的女朋友和好朋友竟然未碰过面,看似奇怪,其实不怪。因为张俞这家伙内向得近乎孤僻,除了课堂、食堂和图书馆,几乎那里也不去。看电影上馆子更是铁定没份。而上述这三个
地方是美玉能不去,就不去的地方,如何容易碰上。
没想到美玉第一次跟我来图书馆,就碰到这位比女子还要深闺的独行侠。我知道他不喜生人,也不喜应酬,是故只是向他摆摆手算作招呼,并没有介绍他们相识的念头。
谁知他却笔直往我们坐着的地方走来,他的眼睛只瞟了我一下,就凝住在美玉身上,纳纳地说:“这位是——”
未完的句子,奇怪的眼神。
“这是我女朋友邝美玉,这位是我的好朋友张俞”。我简单的介绍完,发现他的眼睛并没有看我,仍定在美玉那儿,像呆住了。我和美玉面面相觑,不知是怎么一回事。
换了别人,我一定骂他急色,但老实内向如张俞,不可能,也许美玉的模样像他一个熟人?我在心中嘀咕。
他却终于将目光从美玉身上收回来,又纳纳地说:“对不起,我失态了。”说时眼睛根本不看我们,转身就走。
“这位朋友——”美玉定定地望着他的背影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说。
“是有点奇怪。”我接下去。
“他是不是和你同宿舍——”
“当然不同宿舍,不然你怎会没见过他。”
“他向来喜欢这般直勾勾地看人么?”
“不,甚至可以说,他向来很少正眼看人。我还一直笑他对人没兴趣,只对书本有兴趣。”
“那他为什么——”
“一定是你长得太漂亮,他才看昏了头。”说完自觉滑稽,嘻嘻笑了出来。
美玉也笑,笑得很灿烂,但却出手捶我,重重的,“你今天怎么回事,老在抢着接话,说话又没一点正经。”
“你是长得漂亮,我说错了吗?”
“是啊。”美玉明知我此刻在逗她,心情仍是大好,顺着我笑说:“因为我长得漂亮,你那位好朋友就看昏了头,对我一见钟情咯。”
“你也那么以为?”我笑。“不得了,我今晚得去他宿舍掀他出来——”我顿住,故意卖关子。
“掀他出来做什么?”
“扁他啊!”我故意大声夸张那个扁字。
一听那个扁字,美玉又笑起来,一边笑,一边向我身上扔橘子核。我忙着嘘,呵她好痒,两人闹成一团,只可怜我那分作业仍然茫无头绪。
心里念着该做的事未做,天未全黑便和美玉分了手,一个人窝在宿舍里,预备痛下苦功,挑灯夜战。张俞却在这个时候摸上门来。
张俞人很好,对我也好,只是因为个性较独僻,相交以来甚少主动找我,所以打开门看见门外是他,着实哧了一跳。
“来,进来坐。”不必问他为什么来,因为这人向来快言快语,心中藏不住话。
“那位邝美玉小姐真的是你的女朋友?”果然他劈头就问:“我——我是说,是认真交往的女朋友吗?”
我点点头,“你以前见过她?”
他摇摇头,接着伸手搔头,一脸的苦恼。“我想我是完了,我竟然喜欢你的女朋友。”
我张大咀巴,半天也合不拢。“什么,你说什么?”
“我说我完蛋了。”他颓然坐在我的床上,脸上的表情何止苦恼,简直痛苦万状。“我喜欢上你的女朋友,这可怎么办?”
我哑然失笑,却是慢慢地待咀巴合上了。“你不是说笑?”
“你看我像说笑吗?”他又大力抓头,我真的担心他会把头皮屑掉在我床上。“这种一见钟情的蠢事,怎么发生在我身上。”
对呀,这么聪明的人,做了一个这么蠢的事,叫我能说什么?何况,这个聪明人还是我的好朋友?我只能傻傻地盯着他看。
“你不会怪我吧?”他也呆呆地望着我,歉然地。
“我怪你什么?”我说:“感情的事,是控制不来的,而对这种控制不来的意外,我向来不怪罪,除非——”我很快地望了他一眼。
“除非什么?”
“除非你存心横刀夺爱。”
“我那有这个本事。”
是没有这个本事,不是君子不夺人所好,天,这小子果真憨直得可爱。
“说真的,张俞,如果今天不是发生这件事,我还以为你对女孩子没兴趣呢?”
他瞪我一眼:“对女孩子没兴趣,真是的,我又不是同性恋者。”
我失笑。“有兴趣最好,那天我叫美玉替你介绍一个美女,比她美上一百倍的,怎样?”
他一本正经。“别捉弄我了,比美玉还要美的姑娘,现在还未出世呢! ”说完站起来,“不过,将心里的话说出来,感觉舒服多了。好啦,我回去了,不防碍你用功了。”
我送他到门口,他却冷不防回过头来,哧了我一跳。“我认她做妹子,总可以吧。”
“当然可以,这个我可以代她答应你。”我笑。她只有一个妹妹,一直希望能有一个疼她的大哥,这倒好,美事一椿。
爱海波涛(27)
“要正式结拜吗?”他问。
我一楞,很快会意过来,“你以为我信你不过?我们相交日子虽然不长,你的人品我却是极清楚。如果你有歪心,何苦将话挑明?暗里使诈岂不更好。”
他啪的在我肩上打了一掌。“好小子,真有你的。”
“我们还是好朋友。”
“当然,以后你还是我的妹夫呢?”他笑了笑,走了。
再见美玉的时候,我将这件事原原本本的告诉她,她的反应是一直笑一直笑,显得好开心。“他这个人好好玩,改天找他出来一道叙叙吧。”她提议。
为了庆祝这次的结缘,张俞提议著暑假时作一次盛大的郊游,
我和美玉还未来得及回答,他就抡着说;
“别忧疑了,我怎么能让你们俩只穷光蛋花一分钱啊!”
美玉白了他一眼:”别以为有钱了不起,明晨我找个比你更有钱的哥哥呢”。
张俞急得脖子都粗了:”谁敢抢我的妹子,我不跟他拼命才怪!”
“好啦,”我打完场:”你就饶了他罢?”
“算你啦”美玉我张俞勾了下手指,算是和解,同时用另一只手拧了我一下,抿着咀笑。
我们先从台北坐飞机到花莲,再从花莲起程,经过横贯公路,那是一条当年由荣民开发的公路,龙蛇一般穿过了群山,车子左边是绵延山胍,右边是深谷、前面是极目无限如锦绣的原野、间隔着层层叠叠的郁郁青山,途经大鲁阁,只见青山上点缀着无数断壁与飞檐,朱痕犹在雕阁昼栋之间,阁旁的莲花正开得绚烂,在艳阳下闪着阳光。
车到雾社,我们稍作休息,趁黄昏登上雾社山顶,居高临下,看那幽深奇伟的气势,一片漫漫无际的杉林和柳树,在落日的余晖中轻轻的随风摇曳。那時是阳春三月,樱花先梢來春天的消息,满山遍野地灑滿了万紫千红,那粉红、深红、桃红、橙红、嫩黃、红紫、蓝紫的山茶与杜鵑,正和那奶白、溩系摹⑶謇雒撍椎睦罨ǘ费蓿褂心擎虫玫乃珊汪d金香,在絕阳下隨風起舞,像是一望無际的花海,摇曳多姿,又像是一位千嬌百媚的仙女,把春天的丰彩洒向人间。
忽然天上白雲中飞來一双候鳥,竟相追逐,我仰望蓝天,想起河山是如此多娇,又人生又是如此多艰,想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