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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妇人突地冲上前去一把揪住秦天仰的衣领,嘶哑着吼道:〃严路承他没有死,他只是暂时走了!他没有死,不准你说他死!承儿他还会回来的,他还会回来的……呜……〃妇人的身体渐渐软下去,这时,从门里走出一个少妇赶紧将她扶住:〃姨妈,你别太伤心了,先去房里休息休息吧。〃门里跟着走出两个仆人样子的人把那妇人搀了进去。
那少妇长得气质高雅,眼神里透着一股只有严路承那里才特有的坚决和毅然,她先彬彬有礼地施礼道:〃对不起,姨妈已经不能分辨自己的行为了,丧儿之痛对她的打击太大。刚才你说到严路承表弟的死因,我很有兴趣听一听,不过你能否先告诉我你的名字?〃
秦天仰道:〃我明白你们对于失去严路承的痛苦,所以我可以谅解他的行为。我很希望和你们合作,希望你们不要抱着敌对的态度对我。〃
〃呵呵,〃那少妇突然笑了起来:〃怎么可能呢?我们家是最讲礼节的,除了仇人秦天仰,我们谁都不会亏待的。〃
天上突然掠过两只大雁,秦天仰抬起头看了一眼,自言自语道:〃还好不是一只呢。〃引得那少妇也往天上看:〃上面有什么?〃
秦天仰道:〃你们是怎么确定那秦天仰是凶手的?〃
那少妇平静地道:〃是校长亲自跟我们说的,是秦天仰居心叵测,为了抢夺学生会主席的职位,故意把表弟引入黑暗处杀死然后抛尸,到现在尸体都还没有找到呢。不仅如此,那秦天仰还怕事情败露,竟杀死了警长,现在亡命天涯了。〃
秦天仰道:〃杀死警长的事也是校长讲的?〃
那少妇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是报纸上这么说,警察总局已经发出通缉令了,但是他们的办事效率我可真不敢恭维,都快一年了,还连个影子都没找得到。〃
〃对了?〃那少妇转向秦天仰道:〃我还没有请问你呢,为什么你知道得这么多?严路承的死学校和我们都是严密封锁的呢。难道你就是那秦天仰不成?〃那少妇眼中掠过一丝调皮的色彩。
秦天仰微微颌首:〃现在谁是秦天仰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是你表弟倾尽心力最想保护的人,是严路承他的亡灵迟迟不肯散去而在等着回来的人。我按照和他的约定回来,去履行我没有完成的义务。〃
〃保护?〃那少妇出了一阵神,突然道:〃对了,我记得那时在出事前我还见过他一面,他在庭院里烦躁地走来走去,口里呢喃着什么〃不行,他不能死,要死也得我去〃之类的话,我当时听了觉得不祥,就喝止了他,谁知道他竟不是说来玩玩的。难道说他是为了保护你才死的吗?但是秦天仰要杀的本来就是他啊。秦天仰也要杀你吗?〃
秦天仰道:〃过程和事实都已经没有必要去说了,我还是开门见山吧,我怀疑严路承的表哥跟严路承的死有很大关系。我要见一见他。〃
那少妇冷冷地拒绝道:〃他已经疯了,不方便见人,严路承在临死之前莫名其妙去拜访过他表哥是没错,可是一个疯子是不会杀人的。以阁下这么聪明,难道看不出严路承的死透着一种不为人知的诡异,没有凶手,没有尸体,没有现场,没有证人,对付这种不寻常的事我们也不能用寻常的逻辑去推理。不错,一个疯子是不会杀人的,可是在非同寻常的情况下,只有疯子才会去杀人。〃
那少妇被震住了,喃喃道:〃在非同……寻常的情况下,只有疯子才会去杀人?〃
秦天仰道:〃不错,我可以以我的人格保证,如果我见了他仍然问不出什么话,我这辈子不会再踏入你们这个城市半步。〃
〃好!〃那少妇终于下定了决心道:〃我这几年来天天也不能寐,为的就是这件事忧心,严路承是我最疼爱的表弟,我原指望他能成为这个家族最有出息的人……〃说到往事,少妇的声音也不由带了一点凄凉,她抹抹眼睛,笑向严路承道:〃我失态了,真对不起。我们家族对他看管很严,我只能偷偷地带你去,你要尽快问完出来,否则要是被他们发现了,恐怕你要有苦头吃了。〃
关押严路承表哥的地方在荒野处的一个破旧的房子里,从外表上看,不禁让人怀疑这只是用来堆放杂物的,那高耸的铁窗和紧闭的门户,很难想象人生活在里面会不回窒息而死。周围有一圈高高的铁丝网,上面还有很多突出来的尖锐的铁丝。
秦天仰道:〃这象是关押疯子的地方吗?我怎么觉得比较象是用来关犯人的。〃
那少妇呵呵笑道:〃他不是一般的疯,你要是当面说他疯他会发狂打人抓人,以前就有邻居被他抓伤过,没办法,只好把他放这里来了,有一个老仆人天天从这铁窗里给他送饭送菜,其实,照我说,象他这样活下去已经没有意义了。〃
秦天仰不禁心一抖,听这少妇言中之意,竟象要杀死她表弟一样,秦天仰侧头过去望了望那少妇,刚好看见她冷漠的轮廓里闪着一丝自尊的光芒。她太过孤傲了,只容许有自己的想法存在,而无法容忍别人的异议,或许这就是她最终救不了严路承的原因吧?
〃请问你是要进去呢还是隔着窗子跟他说?〃秦天仰回过神来,道:〃我进去吧,这种事情怎么好隔着窗子大呼小叫的呢?〃
〃随便你吧〃那少妇嫣然一笑,把一串古旧的钥匙交给他:〃我可不想继续呆在这鬼地方,要进去你自己进去吧,如果你能把他劝醒过来,那我可真要去拜谢佛祖了。〃
佛祖?佛祖会因为你们的挂念而毁灭的。秦天仰心里想着,脸上却不动声色地接过来道:〃有劳了,请你先离开吧。〃
〃对了,〃那少妇走到一半突然又折返回来,脸上依旧是那迷人的笑容:〃忘记告诉你一件事了,他的名字叫严路磬,你不要总是用严路承的表哥称呼他,还有,别说他是疯的,遵守了这两项,我就可以保证你的生命安全。〃说完,不等秦天仰有任何的反应,那少妇已带着银铃般的笑声走远了。〃有病!〃秦天仰只来得及骂这么一句。
房间里传来轻轻的哼歌声,〃喀嚓〃一声,秦天仰已经推门进来,借着昏暗的光线,他只依稀看得出有一张残旧的铁床摆在房子的左角,一个蜷缩的人影在床的背部坐着,抱着一团巨大的东西浑身在不断的颤抖。〃唱歌吗?〃秦天仰开口道:〃严路磬,好了不要装疯了。我们坐下来好好谈谈吧。〃
那人慢慢抬起头来,满是污垢的脸上乱发蓬松,呆滞的眼光只扫了秦天仰一眼,又低下头去轻轻地哼起歌来了。
秦天仰不禁心中有气:〃唱什么唱?人都死光了,还唱来有什么用?你要唱,我便唱一首歌给你听好了。〃说着,便按照节律唱了起来:
〃在神圣的光芒下,
一个美丽的少女准备出嫁,
在对着镜子羞涩地梳妆,
把镜子翻转过来,
把镜子翻转过来,
你就会看得见骨架,
你就会变成骨架。〃
秦天仰清楚地看见严路磬的身子微微一颤,然后回过头来万般惊讶地望着他,半晌才用嘶哑得几乎发不出声的语音道:〃你……你懂这首歌谣?〃然后他忽然又低下头去,自言自语又象是说给秦天仰听:〃不,你听过也不代表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早就该忘记了。〃说完他疲惫地闭上了双眼。
这句话激怒了秦天仰,他上前一步一把把严路磬揪了起来,恶狠狠地道:〃我们都是相同命运的人,你选择了装疯卖傻,我选择了逃亡,我不否认我们都是懦夫,可是我还有勇气回来,你呢,算什么?!你只会坐在这里极力想忘却最不该忘却的事情!死的那个人是你弟弟啊!是不是只要你的性命可以保全,你就可以一直这么装聋作哑下去?!你既然当时会把秘密告诉严路承听,就抱有要救他的意思,为什么你现在却变得这么怯懦?!〃
严路磬因为长时间非人的折磨,整个身子瘦弱不堪,然而令秦天仰惊异的是,他竟能用大自己一倍的力气甩开自己的手,痛骂道:〃我呸,什么叫我们都是相同命运的人,你只不过是听过那首歌谣而已,就来这里张牙舞爪了,我经过的命运是没人可以想象的,也不是你这种人可以比拟的!我跟严路承的关系与你无关,你也没有这个资格去问。〃
〃好,我便给你证明看有没有这个资格!〃秦天仰强压下怒气道:〃请你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严路磬只觉得眼睛一花,一个万分熟悉的物体出现在他面前,直惊吓得他呆呆怔怔指着它象见鬼了似的颤声道:〃镜子?那……那是镜子?〃
秦天仰沉声道:〃你明白了吧?镜子代表的意思便是相同的命运。我们是唯一两个逃过劫难的人,虽然用的方法各自不同。〃
严路磬忽然呓语道:
〃持有镜子的人,
都要变成骨架。
因为他,
无法使多出来的楼梯的诅咒得到解化。〃
秦天仰心神一凛:〃你唱的是什么?〃严路磬平静地看着他:〃歌谣的最后几句。〃
歌谣还有最后几句?死灵姐姐唱的只是不完全的歌谣?看着秦天仰惊讶的神色,严路磬平静地道:〃这没有什么,因为从来没有人听说过完整的歌谣,每一个持有镜子的人都只是听到不同的部分,但是相同的是,前面三句必定是一样的。事实上,很多有镜子的人正是无法窥见歌谣的全貌,所以尽管有的绝顶聪明,还是死在了传说的诅咒之下。如果……如果他们能看得见就好了,我太笨了,猜不出来。〃说到这里,严路磬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秦天仰剧烈一震,整个人退后了两步,不可思议地望着严路磬,厉声道:〃你说……你看过歌谣的全貌?!不……不可能,据我调查知道,你当年是怀着镜子从楼梯上满身是血地滚回来,多出来的楼梯的诅咒便是用黑暗吞噬人类,除非能解答谜题,否则根本不可能活着回来,你既然说你猜不出来,为什么……为什么……莫非……〃
秦天仰的脸色极端惨白,已变得非人一样,指着严路磬颤声道:〃莫非……你还不知道你已经是死灵了?〃
严路磬愣了一下,突然哈哈大笑:〃对,对,我早应该就死掉了。〃他笑得泪水都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