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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国最穷小伙子发财日记-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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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玉说:“大哥,不到万不得已,你可千万别回去。既然当民工不是你的终点,那么有这么一次经历就够了。”

也是,一个人可以选择永远当民工,但不能选择反复当民工。

只要你不放弃机会,机会就不放弃你

2006年9月18日 星期一 多云转晴

下午,我接到弟弟的电话,说有一家建筑公司要我马上去一趟。弟弟说了那家建筑公司的名字,我想起来了,是一家建筑企业的二级公司,实际上是私营公司,我曾经到这家公司找过他们负责材料供应的毛主任。

去找毛主任的那天,恰好碰上了一家桥架厂的两个人正在和他谈桥架,数量不大,但规格很多。

他们差不多已经谈好了,我听毛主任的意思,似乎马上就要开始讨论合同了。

我像一个幽灵一样出现了,立即插了句话。我说:“我也是做桥架的,可不可以参考一下我的。”

我承认我这样做不道德,但我不想放过任何可能赚钱的机会。

也许,那家桥架厂已经和毛主任合作了很久,也许他们根本就是一伙的。

我管不了那么多,我像一只饥饿了很久的猫,突然闻到了一点儿腥味,然后不顾一切地扑了上去,哪怕那里是油锅。

桥架厂的两个人先是惊诧,然后是愤怒。按照常规,即便是我想撬他们的单子,也得等到他们走了以后。

但我不能等,如果形成了定论,要翻盘几乎是不可能的。

毛主任也很诧异,他接过我递给他的报价表,仔细比对了一下,对我说我的价格高了。

桥架厂的人幸灾乐祸地看着我,脸上露出不屑的神情。

这样的神情,我真的很配。

但接下来我说的话让毛主任迟疑了,我说:“我的桥架都是标准厚度,我不会专门将桥架边磨厚而以薄充厚。”

做过桥架的人都明白,很多桥架虽然看起来很厚,但只是边厚,是切割面厚,而不是钢板厚,而同规格桥架价格的高低,与钢板厚度是分不开的。

毛主任显然不知道这里面的窍门。假如毛主任以前和这家桥架厂合作过,那么我这句话也足以勾起毛主任对他们的怀疑。

毛主任皱着眉头看了我几眼,示意我坐下。

我知道,他对我转变态度,是猎奇心理在作祟,或者说是窥私心理在作祟,并不代表我获得了他的好感。

不过,我只需要他对我感兴趣。

毛主任仍然和桥架厂的两个人谈着,但话语空洞了些。最后他说,他需要给领导汇报一下,回头电话联系。

接着我和毛主任交流起来,我给他讲了很多桥架里面的猫儿腻,怎样分辨钢板的好坏,热轧板和冷轧板的区别等。

我说这些的目的是吸引他的注意力。对于一个陌生的客户来讲,销售人员要做的就是吸引客户的注意。客户不把你放在心上,你能卖出东西吗?

我和毛主任谈了半个小时,对于那笔桥架业务,他未置可否。

从毛主任办公室出来,在拐角处我看见了先前桥架厂的那两个人。他们一直在等着我。

我想回避,但无处可避。

硬着头皮往前走,在擦身而过的刹那,我被一只脚狠狠地踹在了地上。

生活就是这样,当你想昂着头走路时,你就得随时准备在地上 趴着。

我理解他们。他们不是暴徒,他们仅仅是需要发泄。

在他们的辱骂声中,我从地上爬起来,低着头一步一步地走远。所以,我接到弟弟的电话时,马上意识到可能机会已经向我倾斜。

在毛主任的办公室里,毛主任说愿意和我合作,但价格得降点儿。行,我稍微降了点儿,基本上谈好了。但毛主任要和正规公司签合同,我的是经营部,毛主任不愿意签。

我只得又去找赵均,想借用他们厂的名义。一来二去,第二天才签订合同。

其实合同金额并不大,总计才四万多块钱。毛主任他们公司的工地在F县,所以我还得送货到那里。

照例,我是在赵均厂里拿的货。眼下也只有他能赊货给我。

在老家的母亲,一直以为我混得很好

2006年9月28日 星期四 多云

送货去的F县是我老家,我曾犹豫着是不是顺道回老家看看。

我最近一次回去还是在2003年春节的时候。那时,我的境况虽然糟糕,但还没到极处,在父母面前还装出踌躇满志的样子。

后来便不敢回去了,因为我知道,我已经装不出来了。

你们看到过电视镜头下那些沉默如山的农民吗?他们根本不会听从导演的指令来扮个笑脸,生活,已经使他们失去了表演的兴致。

我,就是这样的心态。只不过,我是在父母他们面前表演。

但我想他们。

一想起他们,我就想到我的现状。我想为他们做些什么,但我没这个能力。这份落差,让人心痛。

久了,我便麻木了,偶尔想起,也立即转过念头。只不过心里那一丝悸动,牵扯着我的神经。

这次到F县,是去我家的方向,我不能过家门而不入,我做不到,我得回家看看。

我在F县城交了货,坐了一个多小时的车,终于,站在了进村的路口。

这条熟悉的小路上,似乎还回荡着我和童年小伙伴们的笑声。

那些欢乐,那些弥漫在空气中的熟悉的味道,一阵阵地触动我的灵魂。

而今,我这个游子,我这个落泊的游子,就站在浓郁的乡情里。

母亲在路边的菜花田里割猪草,花白的头发随风飘动,佝偻的身躯像一张弓。

这就是她的人生。

我想叫一声“妈”,可是在喉咙里滚动着叫不出来。我轻轻地咳嗽了一声。

母亲回过身来,片刻的诧异后,脸上灿烂如菊。

我走过去,接过母亲手里的镰刀,帮着割猪草,泪水大滴大滴地落下。

几年来,这是我第一次落泪。这份对母亲的愧疚,再多的泪水也冲洗不尽。

晚上,在昏暗的灯光下,我陪着父母说话。

当母亲听说我是送货到F县时,高兴得不得了。

“生意都做到F县来了?你是越来越出息了。”母亲说。

我苦笑了一下。

我宁愿母亲骂我,骂我没出息,骂我败家子,即使用最难听的话骂我也没关系。

我害怕母亲夸赞我,那些夸赞我的话,像一把利刃,穿透了我  的心。

你本来就是个混子,只能享受混子的待遇。

而我就像穿了一件皇帝的新衣。这新衣,只有我知道是假的,别人看起来却很美。

很多时候,我们回家和离家,都是行色匆匆,生怕在家里多待一天的时间。心里害怕着,害怕多在家待一天,就会多丧失一天在城里生存的机会。

其实,我们的匆忙,无非是给自己的一点儿心理安慰罢了。

我也一样,所以明天我就决定回C市。

2006年9月29日 星期五 阴

我没能走成。我堂伯父去世了。

堂伯父中年丧妻,只有一个女儿,招了个上门女婿,两口子都在广东打工。

他是事实上的孤老。

堂伯父弥留之际,只有我和父亲在他身边。咽气的那一刻,他眼角挂着一滴恋世的泪。

谁也不想死,不管生活有多么艰苦。活着才有希望!

听说堂伯父去世,留守在村子里的乡邻们都赶了过来。大家一起帮忙,将堂伯父的遗体抬到堂屋,然后开始七嘴八舌地商量后事。

这好像是他们自己的事一样,每个人都热情地发表着见解。他们只想给死者最后一点儿安慰。

很快推荐出一个总管,是村子里的牛二叔,他负责统筹安排堂伯父的后事。

在我们农村,红事白事,都有这么一个总管。

但人手实在是个问题。基本上,村里一个壮年劳力都没有。我们村原来人挺多的,有一百多号人,但现在只剩十几个老人和几个小孩在家,还有三四个勉强可算壮年的妇女。其他人全部打工去了。

大片的田地荒芜,野草在疯长。

我很为堂伯父的丧事担心,因为凭村子里现有的人力,连棺材都抬不上山。

牛二叔似乎胸有成竹,他安排留守在村子里的老人们给他们的后辈打电话,请他们回家。

我也给我堂妹夫打了电话。堂妹夫说,他们会以最快的速度赶  回来。

2006年9月30日 星期六 阴

陆陆续续地有人回来了。这些善良的人们,总能在需要的时候出现在你的面前。

我的一个堂叔在一个煤矿挖煤。他说,耽误一天要少收入一百多块钱。但他们没有透露出哪怕一点点的怨言,在他们看来,村子里死了人是大事,再多的钱也不能挣,他们得回来帮忙。

能回来的差不多都回来了,忧伤的气氛在村子里弥漫,但也不可避免地夹杂着一些热闹。

谈得最多的话题是钱。而谈到钱的时候总会有人扯上我,说我在大城市里成了家,老婆又是城里人,肯定有钱。

我表面上镇定自若,心里狼狈万分,如果他们了解到我真实的生活,这将对我在他们心里的形象是个彻底的颠覆。我突然害怕起来,害怕肥皂泡破灭带给他们的惊诧。

那么,就按照他们的想象来设计生活吧!

堂伯父的遗体就埋在他生前物色好的一块菜地里。落土的那一瞬,堂妹呼天抢地,涕泪横流。

最亲的人马上就要被泥土掩埋,从此天人永隔,心底有许多复杂的痛楚,都在那一刻肆意宣泄。

我看见父亲眼里含着泪,神情凄凉,仿佛苍老了很多。

父亲老了,快70岁了。我心里突然充满紧张和不安,害怕那一天过早地降临到我的头上。我还没有准备好。

而这一天迟早要降临,但是,我从来没有让父亲和母亲享过一  天福。

我不想也不能留下这个遗憾。

惨啊,居然亏了

2006年10月4日 星期三 阴

带着复杂的心情,我回到C市,继续着我的乡邻认为的“风光”生活。

堂妹呼天抢地的情形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我强烈地期望着早日把父母接到身边,一家人团聚在一起,好好让二老享受天伦之乐。

人生最大的快乐是什么?是父母看着孩子慢慢长大,孩子看着父母慢慢变老,在这个过程中,一家人始终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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