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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仇人吗?”
“我也纳闷,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跟我有这么大的仇啊。”
“那是怎么回事呢?”
“鬼知道,破财消灾吧。”
停了停,文馨小声说:“洪原,你有没有感觉到,这个房子最近有一种不正常的气息?”
“气息?”
“我说不清,好像夜里隐隐约约有什么动静……”
“我怎么没听见?”
“在特别特别静的时候才能听到它。”
“是不是外面风吹树叶?”
“不像。”
“那是不是保安的走路声?”
“也不像。”
“可能是虫子嗑木头。这房子全是木头的。”
“更不像了。”
“那一定是你有耳垢了。”
“有时候,我觉得又不是什么声音,而是一种气味儿……”
“什么气味?”
“好像有人在烧香……”
“是谁家点蚊香吧。”
“又好像燎猪头的味儿。”
“你太疑神疑鬼了。这个地方又没有饭馆,谁会燎猪头呢?”
“对了,那应该是……骨灰味儿!”
洪原抖了一下,说:“都是你自己吓自己!实际上,骨灰一点味儿都没有!”
文馨皱着眉想了想,又变了:“好像是一个阴影儿,飘来飘去的,像个男人,又像个女人……”
洪原说:“得了,别胡思乱想了,什么都没有,睡吧。”
文馨就不说了,她把头贴在洪原的胸口上,静静地睡。
洪原却依然睁着眼睛。
他在问自己:真的什么都没有吗?
第三章最后一个口袋
第二天洪原上班了。
宾馆有一大堆事情等着他,他忙活了一天,下班的时候都很晚了。
文馨一直在电视台等他。两个人说好了,今天一起走,顺便在半路上找到蒋中天,再在他身上搜搜运气。
他到电视台把文馨接出来,两个人到美国风味的罗杰斯吃了点快餐,然后一起开车返回靠山别墅。
一路上,他们没有看到蒋中天的影子,只看到公路旁的草甸上有个老汉在放羊,那是一群黑羊。
这家伙跑到哪里去了?
他疯了之后,一天到晚在这条公路上转悠,几乎从没有离开过。
两个人快到靠山别墅了,文馨说:“算了,我们回家吧。”
洪原把车头调过来,一边朝回开一边说:“不行,一定得找到他。”
这时候,已经暮色昏暗。
他们开到公路旁那座养鱼人的土房子时,洪原把车停下来,下车朝它走过去。
他来到土房子的窗前,趴在玻璃上朝里看了半天,然后回过身,朝着车里的文馨招了招手。
文馨下车走了过去。
她也透过那脏兮兮的玻璃朝里看了看,蒋中天果然躲在里面。
他直挺挺地躺在炕上,好像死了一样。
两个人轻轻走了进去。
洪原站在炕前,伸出手指在蒋中天的鼻子下试了试,说:“还活着。好像发烧了,喘的气都烫手。”
文馨站在洪原的背后,无声地看着蒋中天的脸。
洪原开始探摸蒋中天的口袋。他翻遍了他上上下下所有的口袋,没有找到任何东西,只有一些土渣和草屑。
洪原揪住蒋中天的衬衣领子,粗暴地一拽,他的扣子就全部脱落了,露出一件黑色圆领衫。
蒋中天还是没有醒转。
洪原摸了摸他的心口,他狂喜地叫起来:“这里面有兜!”
文馨的眼睛一下就瞪大了。
洪原的一只手刚刚从蒋中天的领口伸进去,蒋中天就像被雷电击中了一样,没有一丝血色的脸颤抖了一下,猛地睁开了红红的眼睛。
他发现有人在掏他贴身的口袋,突然惊叫起来,并且抓住洪原的手,一口咬上来。
洪原嚎叫一声,一下就抽回了手。
文馨吓呆了。
蒋中天坐起来,双手死死捂住衣服里面那个秘密的口袋,恐惧地盯着洪原,像筛糠一样抖着。
洪原愤怒地扑上去,把蒋中天按倒在炕上。
蒋中天多少天来吃不到食物,已经虚脱得像一只病鸡。相比之下,洪原就像一头壮实的牛。
蒋中天还在挣扎,两条腿拼命地乱蹬乱踹。
洪原骑在他的身上,喊道:“文馨,按住他的腿!”
文馨就扑上去用身子压住了他的双腿。
洪原费了好大的劲儿,终于把那个硬硬的很像存款折之类的东西拽出来。他愣住了。
文馨问:“拿出来了吗?”
洪原没有说话。
文馨探头看了看,也呆住了———那是她的一张三寸照片。
这张照片已经被雨浇得走了形,上面的影像变得斑驳而模糊,不过仍然可以看出是文馨,她正在一片花草中微微地笑着。
她呆呆地站直了身子,放开了蒋中天的双腿。
他又乱蹬乱踹起来,同时发疯地夺回了那张照片,嘴里不知叫着什么。
洪原也从他的身上翻下来。
蒋中天死死攥着那张照片,惊恐万分地看看洪原,又看看文馨,好像他们是两个恶魔。
他现在除了口袋里的土渣和草屑,一无所有,剩下的,仅仅是这张照片了。
洪原看了看文馨。
文馨也看了看他。
“走吧。”洪原说。
文馨没有说话。
洪原转身走了出去。
文馨看了看蒋中天,他衣着破烂,形容枯槁,在昏暗的暮色中像个鬼。
他仍然警惕地盯着文馨,似乎害怕她再次冲上来,抢夺他手里的东西。
文馨一转身,也走了出去。
两个人开车返回靠山别墅的路上,都没有说话。
车开进了靠山别墅之后,洪原转过头看了文馨一眼,轻轻地说:“你哭了?”
第三章友谊地久天长
李作文坐在顺天酒吧的一个偏僻的角落里,一个人独斟独饮。这是他第一次喝酒。他走进顺天酒吧时,有两张桌被占着。一桌是两个男人,他们好像在谈什么事;一桌是一男一女,看上去是情人。
李作文走到吧台,对服务生说:“请帮我叫一下你们的老板。”
“您有什么事?”
“就这件事。”
服务生愣了一下,马上朝另一个送酒的女孩招了招手。
那个女孩跑过来之后,他低声说:“叫一下老板。”
那个女孩打量了一下李作文,走了。
不一会儿,来了一个油头粉面的中年人。
李作文看了看他,说:“今晚,我在你们这里谈个事,需要个安静的环境,请你们让其他人都离开,好吗?”
老板说:“您的意思是今晚您包场了?”
李作文说:“我只付我的酒钱。”
老板笑了笑,说:“我们可没有这个规矩。”
李作文想了想,说:“那好吧。”
他转身就离开了吧台,走到那两个男人的桌前,突然从口袋掏出一枚剃须刀片,说:“两位,实在对不起,酒卖光了,剩下的就是我的血了,你们喝吗?”
那两个男人互相愣愣地对视了一眼,然后一同站起来,马上离开了。
接着,他又走到那一对男女的桌前,把刚才的话说了一遍。
那两个人更不敢惹麻烦,也立即起身离开了。
李作文收回剃须刀片,找个位子坐下来,很客气地对吓傻了的服务生说:“来两瓶嘉士伯。”
那个老板低低地对他的员工吩咐道:“今晚不要让其他人进来了。这个人的酒免单。”
然后,他就离开了。
十二点钟的时候,黄山准时来到。
他是一个人来的。
他进了酒吧,直接走向了李作文。
李作文站起来,很礼貌地和他拉了拉手,然后两个人都坐了下来。
“喝这种酒可以吗?”李作文问。
黄山说:“咱们谈帽子的事吧。”
“直接。”李作文说。他对服务生打了个响指,那个服务生立刻跑了过来。
“先生,您有什么事?”
“麻烦你,换个柔和点的音乐可以吗?”
“没问题。”
那个服务生转身走了。
很快,爵士乐就停了,换成了舒缓的名曲《友谊地久天长》。
“梁三丽现在成了你的女人,对吗?”
黄山的眼珠转动了一下,说:“我有很多女人。”
“你知不知道,她是我的?”
“不知道。”
停了停,黄山说:“如果你找我就是为了这件事,那好办,我们可以喝酒了。”他一边说一边端起酒杯。
李作文没有端酒杯,他说:“怎么办?”
黄山说:“你说得对,女人就是男人的帽子,你戴完了,我戴;我戴完了,你戴。共享。所有的女人都是绿帽子。”
李作文说:“可是我有一个原则———我正在戴着的帽子,要是跑到了别人的头上,那我就一定要毁坏它。”
黄山的脸色一下就冷下来:“那不行。”
李作文眯起了眼睛:“怎么不行?”
黄山说:“我也有个原则———帽子可以换来换去,但是,只要是我正在戴着的帽子,任何人都不能毁坏它。”
李作文说:“要是我非要毁坏它呢?”
黄山盯着李作文的眼睛,突然说:“那我就要你的命。”
李作文笑了笑,说:“如果我被你杀了,那我是光荣的,因为我第一次不是凶手。这是纪伯伦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