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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在房子里进进出出,把他们要带走的东西拿到车上去。他对妈妈老是丢三拉四有点不耐烦。妈妈因为爸爸慌里慌张怨这怨那也有点激动不安。“公主”在那里呜呜咽咽咕哩咕噜,埋怨妈妈没去理它。艾尔韦斯对这一切都习惯了。关键在于别去妨碍别人,因此他老早就坐在汽车里了。
他打窗子里往外张望,只见许多小孩正在街上游戏。他不认识他们。他天天都看到他们,他们也天天看到他,就是谁都从来没有正眼看过谁。他认为自己说不定永远不会和他们相识了。这种情况由来已久。
很久以前,有一次他走在街上,碰见了两个从来没有见过的小孩。他知道他们上学路过这儿,因为他们带着课本,年龄也比他大。
事情究竟怎么发生的,他也不知道。他在他们面前停下来,说他从来没有见到过他们。那些日子里他常做那种事;现在他懂事多了。
开头两个小孩只是盯着他看,不过没有看他的眼睛。他们用眼睛上下打量他,看看他的衣服,又看看他的帽子。
其中一个说:“你穿的是什么衣服?”
艾尔韦斯老老实实告诉他们,说这些都是约翰的衣服,因为钧翰死了,这些衣服就给了他。这下他们就指着他笑了起来。他们重复他说的每一句话,说什么他从来没有见过他们呀,衣服是约翰的呀,约翰已经死了呀等等。这两个孩子真古怪。他们从来没有正眼瞧过他一眼,这种方式就跟动物想抓猎物从不正眼去瞧猎物一样。所以他不理不睬走了开去。
谁知他们还跟着他,一遍又一遍重复同样的话。接着又来了几个小孩,人数越来越多。最后一大群小孩跟着他,全都尖叫着,说着同样的话威胁他。
他十分害怕,不知道该怎么办。他停下来,他们也停下来。他说点什么,他们都不回答,光重复他说过的话,模仿他做过的动作。不过他们脸上已经没有笑容,仿佛在对他发起火来。
他们越来越靠近他,都快挤到他的身上来了。他跑了起来,他们也跟着跑起来,他们越来越生气。有一个人用书包打他,使他绊了一跤。后来他们又猛击他,把他打在地上,别人就使劲把书包扔在他的头上。
就在这时,朱里娅跑来了。艾尔韦斯那时还不认识她,不过见过她几面。朱里娅把艾尔韦斯扶起来,跟艾尔韦斯说,趁她还在赶快跑掉。艾尔韦斯没有马上走开,朱里娅又一次叫他走开,他才不得不走开。他不知道走开以后还发生了一些什么事情,只听得他们争吵起来。朱里娅很愤怒。
他从来没有去打听这件事是怎么收场的。他也不曾问过朱里娅,尽管后来他们一见面,朱里娅就招呼他,跟他互相认识了。
他还从来没有跟彼特尔讲过话。彼特尔有时招呼他,艾尔韦斯却一次也没来得及回答,因为他窘得不知如何才好,彼特尔也因此光打个招呼没有说话。他们经常相互看对方的眼睛,从某种意义上讲,他实际上已经跟彼特尔认识了。不管怎么说,这也算是一种认识。别的孩子就不一样,他一点也不认识他们。
艾尔韦斯还坐在那里等,他把事情一件件又想了一遍。后来他们终于出发了。
妈妈带着“公主”坐在他旁边。爸爸一个人坐在前排座位上。爸爸发动了汽车。
这是星期五晚上,他们驱车到了乡下。
第二天早晨阳光明媚,爸爸妈妈显得非常高兴。他们在屋子外面吃早点喝咖啡,谈笑取乐。那天他们确实很和气。
早饭后他们想到湖边去游泳,为于照顾他们的情绪,艾尔韦斯很想同他们一块儿去,可是他实在办不到,他脑子里又有了另外一个念头。他常常想去做他们要他做的事情,不过实际上却又往往办不到。在这种时候,他往往很难分清哪一件事更重要。
所以他开口以前,很小心地看了看他们。他们很愉快,要是他不跟他们一起去,他们会觉得扫兴吗?要是他们觉得扫兴,当然还是跟他们一块去的好。要是他们照样很愉快,那么他有更重要的打算,就不必一块去了。他必须先把情况弄清楚。
他们已经收拾好游泳衣物,准备走了。
“走吧,艾尔韦斯!”妈妈说。
“是呀,快点!”爸爸大声喊道。
“公主”在他们中间跳来跳去。他们都在阳光下大声欢笑。
是呀,他得一块去。他现在不能对他们说个不字,已经太迟了。他自己的打算可以等到以后再说。于是他就急急忙忙追了上去。
结果在湖边玩得很好。爸爸设法教他游泳,效果不怎么好,实际上很坏。尽管有爸爸保护,他不敢把脚离开湖底。爸爸没有生气;只是笑个不停,妈妈也笑,艾尔韦斯也笑。他们全都笑了又笑。
下午三点钟爸爸妈妈准备开车到镇上去,艾尔韦斯不愿意同去,因为他必须去做他自己的事情。当时他们也没有生气。
“疯孩子,天气这样好,你还想闷在屋子里?”妈妈没有生气,艾尔韦斯顶了他们一句,说他们也闷在屋子里车厢不也是屋子吗?妈妈听了这话也没有生气。他们那天只知道笑,什么东西都能使他们发笑。有时情况就是这样,那才是最最开心的日子。
艾尔韦斯一个人留在家里,他把房子里门窗都关上了,只有这样,他才真正感到自在,感到一切只属于他一个人。然后他把约翰的拼板玩具拿出来,那是他最近才得到的,盒子上面写着“忠实的朋友”。他走进厨房,把所有的拼板都倒在厨房的地板上。屋子里空空荡荡,除了厨房的挂钟在嘀嗒嘀嗒响以外,再没有别的声音,这才是玩拼板的好时光。
他伏在地板上,摸摸那些拼板。他每次认认真真玩拼板以前,总要这样摸一遍,以便熟悉一下每块拼板。他把它们一块块捡起来,然后用指尖轻轻摸索它们的形状,这样他的手对它们的形状很快就熟悉了。然后他又去闻闻它们,仔细看看它们的颜色,把他认为属于一类的归在一起,堆成了许多小堆。
最后他就设法把它们拼在一起。今天不会有问题了。一块块拼板仿佛自动落在规定的位置上。自始至终他没有顿住过,简直就象有时候在睡梦中一样,做什么事都很容易,对什么事都很清楚。
忽然地板上出现了一幅图案。只缺一小块拼板。不过他还看得出这幅图案:两匹马,一匹黑的,一匹白的,他们头靠头偎依在一起,仿佛在那里思考问题。它们头上是一片蓝天,身旁是一堵篱笆,周围是一片青草。这是一幅多么美丽的图案啊!
艾尔韦斯开始寻找缺掉的那块拼板,它一定掉在地板上;一定是在他把拼板倒出来的时候滚到不知什么地方去了。他在桌子下椅子下东寻西找,还检查了盒子,看看是不是还留在里面。都没有。究竟跑到哪里去了呢?奶奶说过恐怕有块拼板丢了。真让她说对了!多么可惜多么不应该呀。没了这块拼板,白马就没有脸。艾尔韦斯伤心地盯着那个图案。
他走到厨房窗口,望着外面出神。站在窗口往外看很有意思。他过去一站就是好半天。
这时外面的阳光还很好,他却感到有一朵乌云遮盖了一切,不过这朵乌云在艾尔韦斯身上,在他心里。
他意识到这是为什么对,他很清楚这是为什么。他不能一下子就找到它,不过……
“密西”在草地上走动。
一转眼它跳到路上来了。它朝窗口那边看了看,艾尔韦斯正站在那里。它站了起来。他们的目光通过窗玻璃相遇了。
厨房的挂钟嘀嗒嘀嗒地响着。可是时间好象静止不动了。他们俩谁也不去计算分分秒秒。“密西”和艾尔韦斯谁也没有移开视线。
昔日的伤心又勾了起来,当初他们丢弃“密西”使他感到的绝望又在他内心重新升起,就象遭到一场暴风雨袭击一样。不过他盯着盯着“密西”的眼睛,就渐渐平静起来,悲伤也慢慢平息下去。他们的眼睛能把一切统统交谈出来,这是很妙的,否则的话,只要它一跑开,伤痛还会留在他的心里。更妙的是它明白自己必须等到大家心情平静下去再走开。说不定它跟艾尔韦斯有同样的感觉,好象它……
过了一会儿“密西”竖了竖耳朵,视线移到柴间那边去了。艾尔韦斯也动了一下,这时他已经完全平静下来。他再也不觉得伤心了。只觉得内心深处还有点紧绷绷的,就象一道伤口刚刚在他胸膛里愈合一样。
他回到拼板玩具那里,盯着那匹马出神缺少一张马脸和一只马眼睛……
这时,突然有个念头闯进了他的脑子……他冲出房门,跑进柴间,扑到劈柴堆旁边。对,就在这堆木柴里头!他把木柴搬开,取出那个装一块拼板和一把钥匙的盒子。不过钥匙还得留在木柴堆下面再等待一个时期。
他拿着那拼板飞快地跑回来。他把门敞着,这时他已经顾不上别的啦。
他站在厨房里,久久注视着地板上的图案,一手拿着木柴堆里取出来的拼板,一手在摸索它的形状。马脸和马的眼睛不用说已经在木柴间里躺了好几年,它们一直在等待这一天……
他跪下来把最后一块拼板拼上去。简直是奇迹,整个图案都变了:马眼睛正在注视着他。
就在这时,他感觉到“密西”就在他身边,离得很近。他只要伸出手去就能摸到,可是他没有那样做,他不想惊动“密西”。“密西”也在看那两匹马。它那绿色的眼睛正在闪闪发光。
这是多么庄严的时刻。眼看就要十全十美了!他已经能感觉到了。
一秒钟过去了。另一秒钟……
这时一辆汽车开进了院子。
“密西”吃了一惊,跳起身来,拼板也给它弄散了。只见它象闪电一样窜出门去。
艾尔韦斯匆匆忙忙把拼板玩具收藏起来。
他们回来了。
“你就一直待在家里吗?”妈妈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