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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人知道。
只是那日皇帝先是怔忪,而后发了脾气骂了慕容湛,说他枉读圣贤书;后来便渐渐龙颜大悦,兴致高昂的亲自提笔拟了圣旨。
而颜朴淙在短暂的沉默后,笑容竟也染上几分惊喜,也许在场只有她能看到他眸中的冷意。而后他握着她的手,跪下谢恩。于是她的手再次被他捏得快要断掉。
无声的威胁,又来了。她想,颜朴淙你这个老乌龟。
这一次,她没有再用内力弹他。
她只伸出尾指,在他手背轻轻一挠,又一挠,连她都觉得痒痒的。
颜朴淙的手立刻松开了——被她用内力弹过一次,他存了戒备她的心思,他怕有毒。破月用袖子捂住脸,微微侧脸,叫他看到一双眼中盈盈的得意笑意。
他低着头,脸黑得不能再黑。破月三呼万岁,谢主隆恩。
后来,皇太后“恰好”来勤昭殿看望两位儿子。听到赐婚之后,太后大喜,对破月表现得喜爱有加;而太后身边的女官,恰好提了句娘娘最喜欢听江湖轶事,于是顺理成章,邀破月到宫中小住。
破月都来不及跟慕容湛对口供,便被带到宫中。不过貌似也不需要——期间,她从未对太后讲过江湖轶事;而太后也只跟她有过一次正式交谈。
那是她住了七八日后,有一天午后,太后将她叫到跟前。这个培育出帝王的女人,提起闲云野鹤般的小儿子,却是满目慈祥。
“湛儿他从来都是不同的。”太后柔声道,“这是他第一次求我,为他保护一个女子。这傻孩子,你说他宠人是不是宠得没了边?你这小姑娘同父亲有了争执,他便将你护在身后。还为你撒了谎,说你是平民女子。真是胡闹啊!
……本宫原都怕他将来会入了空门,不肯娶妻。现下很好,你们要相亲相爱。
……湛儿是个干干净净的孩子,本宫和皇上,希望他身旁的一切,永远干干净净。”
破月这才知道,太后的出现并不是皇帝安排,原来慕容湛回京当晚,便入宫求了太后。当时他并未提她是颜朴淙的女儿,只说是平民、穆青校尉。
当晚,破月也躺在宫中的榻上,脱光衣物,任由两名嬷嬷检查,最后,她们露出满意的笑容。
婚期很快定了下来。
因为颜氏千金第一嫁轰动京城,改嫁虽然是皇族婚姻,但多少也有些低调。破月根本不在意,外头是喧哗还是清冷,都与她无关。
洞房之夜,她才见到阔别一个月的慕容湛。
那时慕容湛被一些王侄灌得满脸通红,迷迷瞪瞪走入洞房。她已自己掀了盖头,扶他在桌面坐下,第一句话便是:“有阿步的消息吗?”
慕容湛的眼神便清明了几分,哑声道:“还没有。”
破月看着他:“大恩不言谢,今后你若有别的心仪女子,我一定为你向她解释清楚。”
慕容湛看着她,半晌不语。
而后他和衣往地上一躺,背对着她,与她相似的鲜红喜衣,流云般层层叠叠,铺在地上。破月望着他的背影,忽然觉得有几分莫名的酸涩。
一夜无眠,一夜无言。
直至天明,她见他沉睡未起,自己咬破了中指,想要在白布上涂抹。他背后却似长了眼睛,从地上跃起,咬破自己的手指,涂了上去,又递给她手帕,让她包住伤口。
饶是破月极为坦荡,望着白布上那一点绯红,也有些不自在的失笑。
慕容湛更是面色通红到有些狼狈,柔声道:“我早拟好了一份和离文书,日期便是皇上赐婚那日。将来大哥回来了,他一看便知。皇兄那边,我自会应付。”
破月心下感激,想了想又道:“我也要给你一份和离文书吗?或者
51、v章 。。。
其他凭证?”
慕容湛一怔:“不,不用。当然不用。”
他答得太快,瞬间语塞。
四目凝视,破月忽的觉得,仿佛从他那温柔的凤眸中,看懂了什么。
而后她转过头去,有意无意的,就此放过心头的异样。慕容湛望着大红嫁衣上她肌光如雪,顿觉又似昨晚一般,不能直视一眼,仓惶寻了个借口,出了新房。
作者有话要说:炮灰爹黑脸了……
小步不会离开太久的,咳咳……
52
52、v章 。。。
草长莺飞、斜阳清暖。
西城门外百余里;便是帝京守备军的训练营。此时,兵士们刚结束操练;大汗淋漓热热闹闹的散去。
破月随慕容湛站在营中一角,望着远处那些年轻而神采飞扬的脸;只觉恍如隔世。
慕容湛亦是怔然,默立了片刻,才淡道:“走吧。”
两人今日都穿着便装,俱是容颜胜雪、清贵逼人。禁军副统领恭敬的在前头带路;往来士兵都知道来了贵人;虽有好奇,却乖觉的绕道而行。
一直行到禁军所辖天牢,抵达关押重犯的地下第三层;副统领才停步恭送。
第三层有十来间牢房;却只关了两名犯人。
是谁?
今早听到慕容湛说“带你去见两个人”时,破月就想,是谁?
昏暗的烛火里,破月首先看到了一个人。他穿着素白的囚服,身材魁梧、长发披落在肩头,一时看不清面目。
慕容湛似乎并不忌惮犯人有恶意,掏出钥匙打开门,率先走了进去。
“前辈。”他对那人作揖。
“是诚王殿下啊。”那人缓缓抬头,俊朗的脸上虎目慈和。
“是你!”破月失声,眼前明显比两个月前苍老数倍的,不正是步千洐的恩师,靳断鸿?
靳断鸿看到她,微微色变,惊喜期待之情难掩,几乎是立刻看向他身后:“千洐呢?”
破月顿了顿才答道:“……还没找到。”
原来那日慕容湛提兵封山,没找到步千洐和颜破月,却在山腰找到被群雄围攻、奄奄一息的靳断鸿。
慕容湛当时并不知内情,只知道他是步千洐的师父。他便将这一干人等尽数锁拿了。而杨修苦、丁仲勇这样武艺高强门徒众多的,轻而易举从军士的包围中脱身,慕容湛挂念步千洐,也未再追杀。
后来慕容湛才知道靳断鸿的身份,当即秘密锁拿回京。
数日来,皇帝已派人数次拷问过他。甚至皇帝陛下还亲自与他密谈过一番。整个过程,靳断鸿没吃什么苦头。
不过这个拷问过程,慕容湛是回避的。直到皇帝下旨将他秘密□在此,似乎再无兴趣,他才决定带破月来见他。
“是我拖累了你二人。”靳断鸿双目含泪,“若是他回来了,让他来见我一面。”
破月点点头,忽的跪倒,朝靳断鸿“砰砰砰”连磕数个重重的响头。靳断鸿望着她沉默不语,一旁的慕容湛却看得心疼,待她起身,一把将她拉过,看到她额上青红一片,不由得蹙眉不语,抓着她的手,也忘了松开。
“你是步大哥的师父,便是我的长辈。”破月缓缓道,“今后我会替他孝顺你、侍奉你。”
靳断鸿没料到她会这么说,怔然静默。
当日在峰顶,她与步千洐生死相随,他已是又愧疚又欢喜。此时见她似身份极贵,却全然不顾他的敌国身份,决意侍奉维护。纤弱精致的眉宇间,自有一番与千洐相似的豪气。他自无鸠峰以来,早将生死置之度外,虽情怀悲壮,却也难免有几分萧索落寞。此时却有这么个儿媳般乖巧的女子,坚定的说要侍奉自己,他如何不动容呢?
“好、好孩子!”他怆然笑道,“诚王他是极宽厚的,我在这里很好,你不必挂心。待找到千洐的时候,你好好照顾他,我便安心了……”
说到这里,他的目光不由得落在颜破月做少妇打扮的发髻上,又不经意的滑过她和慕容湛交握的手。
破月注意到他的目光,这才察觉到手被慕容握住,缓缓一抽。
慕容本就只是关心她,才忘了松开。但手中一空,心头竟也是微微一空,沉默不语。
靳断鸿便不再言。
慕容见时间已不早,正要告辞,靳断鸿却忽的盯着颜破月,柔声道:“月儿,你上前来,让我把一下你的脉门。”
颜破月全无迟疑,将手腕送过去。
靳断鸿闭目沉思片刻,睁眼道:“诚王殿下,月儿她还有些内伤未愈。靳某不才,可以助她清除体内淤积的顽疾。”
慕容面露喜色——破月虽已痊愈,但太医确实诊断出她脉象古怪,断定为顽疾。此时听到靳断鸿一语道破,不由得十分欣喜。
他本就是惜英雄识英雄之人,此时听说能救月儿,他当即点头,道一声“多谢”,再关切的看一眼破月,便转身走开回避了。
靳断鸿待他走远,目露赞赏道:“这诚王性子憨直,竟将王妃丢给我一个敌国奸细,难怪千洐会与他成为莫逆。”
破月笑道:“他有自己的原则。”
靳断鸿松开她的手腕道:“那日薛锦绣打了你一掌,她自己却死了,你记得吗?”
破月迟疑:“她不是走火入魔吗?”
靳断鸿摇头。
破月不语,片刻后再次拜倒:“求前辈指点!”
靳断鸿盯着她道:“你信我?”
“步大哥信的,我都信。我的命是他给的,他就是我,我就是他。没什么分别。”
她的语气极为平缓,仿佛在陈述一个尘封已久的、波澜不惊的决定。靳断鸿还是头一次在这么年轻的姑娘身上,看到这样落寞、沉静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