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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虎大喜,颜破月屏住呼吸。
只见那谢之芳慢吞吞的将第一路刀法使了一遍,果真是精妙绝伦。两虎武功修为本就不赖,看一遍已记了个七七八八。谢之芳又使了一遍,两人便已尽数记住。
教完这一路,谢之芳摸摸肚子,有些不耐烦了:“你们兄弟不是说要置办些酒菜吗?怎么还不来?饿着肚子怎么教?”
他们去了这么久没回来,大虎也极为诧异。他想去查探,但又怕谢之芳带着颜破月逃了,刀法便落了空。他转念想想益州是自己地盘,绝不可能出什么大事。况且那三虎回来了,学得这绝妙刀法的人就更多了!
于是他斟酌片刻,坚持道:“前辈先教吧,吃饭事小,春宵苦短莫让小娘子苦等。”
谢之芳一听,眉头舒展,贼兮兮的看一眼颜破月,笑道:“你说的是。”
于是又教了第二路。
若是一开始两虎对谢之芳还有怀疑,此刻已经全信了。一口一个师父,极为殷勤。那谢之芳喝了杯大虎倒的热茶,笑道:“这第三路复杂些,先要教你们本门内力心法。你们且面朝墙壁站着,气运丹田,蓄而不发。”
两虎不疑有他,依言而为。谢之芳走到他们跟前,说了一番运气的法则。两虎依言照办,全神贯注。
谢之芳慢慢踱到他们身后,笑道:“是否感到内力比往日更加绵厚强劲了?”
两虎皱眉,发现并没有谢之芳说的妙用。正要询问,却听他道:“闭上眼,专心些!”
他难得说得严厉,颇有武林前辈的风格,两虎立刻照办。他们刚一闭眼,便觉一股大力拍在肩井穴,瞬间力透穴道深处,两人浑身酥麻,已然动弹不得。
大虎机警些,已察觉上当,急道:“师父,你这是作甚?”
却听那谢之芳语气比他们还焦急:“坏了坏了!老夫忘了,祖上有训,这惜花刀法若是传外人,便是传女不传男。我却忘了,传给你们,如何是好?”
大虎原本怕他另有图谋,听他这么一说,又急又气:“我们已拜入师父门中,自不算外人,师父不必自责,快替我们解了穴道吧。”
那谢之芳却摇头道:“不成不成,老夫是最循规蹈矩的,这下坏了大事,如何是好?”
大虎闻言心中骂道:你循规蹈矩?你是武林中的大淫贼!我们五虎都甘拜下风,这会儿装什么装?
虽然心头愤恨,大虎已隐隐觉得不妙。果然,只见那谢之芳在房中踱了几个来回,叹气道:“为今之计,只能不让你们做男人了!”
“你、你要干什么?”两虎被吓到了。
“放心!”谢之芳笑得阴测测的,“老夫下手很快,‘嗖’的一声,连肉带皮,保管干干净净!”
两虎吓得魂飞魄散,连声求饶。他却不为所动,从怀中掏出把小刀,还用脏兮兮的袍子使劲擦了擦,可依然还是黑黢黢的。忽的又想起什么,他转身看向地上的颜破月:“小黑炭,非礼勿视!闭上眼。”
这一连串的变故,已让颜破月看呆了。眼见谢之芳喜怒无常,竟要阉了两虎,她又惊讶又好笑,心中却全然不怕了。
她闻言闭上眼,却眯着露出一条缝,想要看看他是否真的下手。
未料谢之芳却又走到她面前,叹息道:“小黑炭不听话,龌龊事有什么好看的?”
话音刚落,颜破月眼前一黑,被他用披风遮住了脸。
颜破月在黑暗里睁大双眼,却只听两虎忽然爆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听得她心下恻然。
两虎很快没了声响,不知是痛晕了还是被他打晕了。
却听那谢之芳仿佛自言自语道:“一不做、二不休。顺手废了两头猪的武功,免得日后找老夫寻仇,妨碍老夫寻花问柳。”
又听得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颜破月听他说得狠毒,又惊喜又有点害怕。
终于,屋内只有脚步声渐近。
颜破月身子一轻,便被从地上抱了起来。
披风掀开,四目相对。
他眸中原本戏谑的笑意散尽,脏兮兮的络腮胡子脸上,黑眸清且亮。
颜破月望着他,目光中满是感激和祈求。
他抬手借了她的哑穴,却似乎很不喜欢被人这样注视,立刻别过脸去。他冷哼道:“五虎口味着实奇怪。这么又黑又丑的村姑,送给老夫也不要。”
虽然在损她,他声音里却带着笑意。他将她往床上一丢,抄手垂眸看着她,似乎在考虑如何处置。
颜破月见地上一滩血迹,两虎却已没了踪迹。连忙道:“多谢老英雄救命之恩。”
“小黑炭胡说八道,老夫怎会救你?”他慢条斯理的道。
颜破月今天看他教训两虎,又听说他杀了陈随雁,只觉得从未有过的扬眉吐气、心怀畅快,莞尔笑道:“不知道我有没有猜错。你先是调虎离山,我猜其他三虎也已中了圈套;然后威逼利诱,一步步引两虎放松警惕……老英雄聪明绝顶为民除害,当然……只是顺手救了我。”
他一怔,哈哈大笑:“小黑炭说什么,老夫听不懂。记住,我的的确确是摧花狼君谢之芳。春宵苦短,小黑炭,这就歇息吧!”
颜破月原本信心满满猜得很对,却被他说得一愣一愣的,呆呆的望着他。
她却不知,自己黑漆漆的脸上一双黑漆漆的大眼睛直愣愣的凝望,已让这位老英雄觉得十分碍眼,浑身不自在。他别过头去,大手同时在颜破月肩头轻轻一拍。
颜破月眼前一黑,不省人事。
☆、九、容湛
颜破月睁开眼,看到灰扑扑的简陋屋顶。这是一间陌生而狭小的木屋,她躺在唯一一张木床上。
她坐起来,发现自己四肢有点酸麻,但活动自若。身上换了件半旧的麻布衣衫,整整齐齐,没有被侵犯过的痕迹,身体也没有不适感。
她微松了口气。昏迷前最后的印象,是谢之芳低头端详自己的样子。他的容貌猥琐而邋遢,一双眼却像纯净的黑宝石,亮得不行。
“小娘子醒了?”
一名农妇打扮的中年妇人从门口走了进来,看到颜破月已经坐起,一脸喜色。
颜破月见她容貌普通、神色敦厚,微笑道:“谢谢大妈。”
那妇人笑道:“你谢我做什么?我收了你夫君的银子,自然替他照顾你。”
颜破月一愣,问道:“这是哪里?谁替我换的衣服?我……夫君他人呢?”
妇人在她身旁坐下,盯着她的脸,爽快笑道:“这是凤泉村,你叫我周嫂子就是。昨日傍晚,你夫君带你来我家投宿,你还昏迷着。嫂子替你换的衣物。你那夫君,性格还真是拘谨老实!别急,他今日便会来探你。”
颜破月闻言,手摸上脸,果然已光滑无尘。
周嫂子忽然问道:“我见小娘子双足上有金环,那是做什么的啊?”
“……”颜破月不接她话茬,笑道,“这里离旬阳多远?”
“好几十里地呢!得走上一天。”
听到离城市有这么远,颜破月松了口气。她想了想,便套她的话:“嫂子觉得我夫君拘谨老实?”
那个“谢之芳”,怎么会是老实之人?又怎么把自己丢在农家?
周嫂子精神一振,絮絮叨叨说了起来。
颜破月听完,总结她冗长的话语大意如下:据说昨日夜间,一位“长得比神仙还俊俏”的书生,用一件披风裹着她,送到了凤泉村。此人自称是她的夫君,但对她极为守礼,不仅用布缠着手不触碰她的皮肤,连脸都不肯给她洗,将她托付给周嫂子,留下十两纹银便走了。
颜破月觉得,如果他真的是昨日的谢之芳,那他真的是精分了。但是,事实胜于雄辩,如果不是谢之芳,还会是谁?
颜破月沉默片刻,对周嫂子道:“大嫂,请你给我拿点锅灰、木炭。”
片刻后,她化妆完毕,周嫂子惊诧:“你这是干什么?”
颜破月笑道:“我夫君说,这样在外行走安全些。”
周嫂子恍然大悟。
颜破月跟她一起坐在门口大树下等谢之芳,心中却想,防人之心不可无,那人既然以为她是黑炭头,又没见到她的真容,那她就黑到底。
不过她真想看看,这人到底想干什么。
比神仙还俊俏的年轻书生?
颜破月想起那双墨黑清亮的眼眸,心跳忽然有些快。
一直等到日落时分,周嫂子已经等得不耐烦去做晚饭了。颜破月才见村口一人一骑,踏着地上的枯草灰泥,款款而来。
晚霞如铺散的彩色绸缎,将炊烟袅袅的小镇笼罩得金光点点。那人骑着匹神骏的黑马,不急不缓行到颜破月面前。
颜破月站起来。
他翻身下马。
“姑娘,在下失礼了。”声音清亮而沉稳。
颜破月瞪大眼睛看着他。
他长得真是很好,但他绝不是谢之芳。
昨日的男子,虽然看不清相貌、嗓音也可能是刻意放低。但那双锐利深邃的黑眸,仿佛火烙般,深深印在颜破月的脑海里。
眼前的男人则完全不同。
他穿着普通的青色士子长袍,墨色长发简单束在脑后,看起来身姿清逸、不染凡尘。白若冠玉的脸上,一双漂亮的丹凤眼,仿若两弯澄湛的秋水,安静而动人。
周嫂子说得对,他真像从画里走出来的神仙,温润如玉。
他就算穿上粗布衣、一脸胡子、再抹上些黑泥,也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