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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爹啊,哎……”爷爷深深地叹了口气。
“外公为什么要占卦呢?”我那时急于明白事情背后的一切,但我却一时说错了话,“我们家难道真地笼罩着不详之气?”
“不详之气?亏你还念大学呢,也信这种鬼话!”
爷爷停下旱烟杆,满腹狐疑地看着我。他额头上的皱纹沟显得更深了。他看到我这个样子,大概又回忆起他的大孙子了。
他又提起烟杆,开始边抽边接着说先前的话,但抽得愈来愈慢了,嘴里、鼻子里喷出的烟也变得悠长悠长,像诗中描写的雨巷一样,缭绕在我和他的空气中,难以散去。
“你外公这条迷信的老狗(他永远不会忘记这一点)啊,邪得很!读了这么多书,比我读的多好几倍呢!居然会听信一个目不识丁的老女人的话!女人的话怎么能信呢!”他还在沾沾自喜。我可不想再听这些东西,催促他将故事继续讲下去。
外公见爷爷和我爹都沉默无语,以为自己占了上风,很得意。
“那扫把星不在?”
他大概从来没有将哥哥认作是自己的亲外孙,我这样想,果然,我的想法在爷爷后面的叙述中得到了证实。
“他不是扫把星,尼姑骗人的话怎么可以相信,况且……”我爹有些激动。其实后面的话我自己也猜得出,可他终究没有说出来,他肯定是觉得那不应该出自他这个女婿之口。
“不是扫把星?哼!”他冷笑了一声,“从一生下来开始他就是个妖怪的模样,全身像块黑炭,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头后面长了一大块反骨,眼睛鼻子嘴巴像挤车一样挤到一块,白天睡觉,晚上哭个不停!天生的扫把星模样!”
“你哥呀,刚生下来时也确实和他说的那样……隔壁住着的你二叔他爹那时正生病,看到我们长房生下第一个孙子,很是高兴,可是他没有高兴多久,第二天就老了。你外公更加认为是你哥克死了他。”爷爷悠悠地抽着烟,“没错,你哥小时是白天睡觉,晚上哭闹,刚开始没有发现,后来才知道他的手上有先天带来的毛病。”
“他被送到我那里照看时,我一眼就看出这不是个好东西,请仙姑掐指一算,果然是扫把星一个!”
我爹这时也忍不住了,忙着要向外公解释:
“他哭个不停是他的手有毛病,现在才医好……”
听爷爷讲到我爹说这两句话时,我都笑了,我想外公那个时候也肯定是笑得前附后仰了吧?可是爷爷说,他那时几乎是面无表情,根本没有要笑的意思。爷爷也不知道他的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他的手医好了,你的脚就未必好了吧?来来来,走几步我瞧瞧!来呀!来呀!”外公咄咄逼人,“这也是他赐予的福吧?!我早就知道你们家要出灾星,可那傻丫头一定要到这里来……你们这家,害得我们家也不得安宁。他一生下来,我就说这个种留不得!”
当然我也由此而得知我爹的脚是由于长年外跑给哥哥看病才落下的。
“畜生!这个畜生!他说你哥(爷爷老是‘你哥你哥’的,倒让我怀疑他有意借我和哥哥的兄弟情谊来达到让我憎恨外公的目的)从一生下来就留不得。哼!他说得出来,也同样做得出来!”那个银白色的烟头里一直火红着,没有暗下去,“他早就计划着要杀(爷爷用了“杀”这个词,让我毛骨悚然,我觉得我现在无法真正体会他身上的那种仇恨)了你哥!”
“可他毕竟是外公啊?不太……”我看到爷爷怒视的眼神就说不下去了。我知道自己无意之中在为外公开脱,不仅仅只是由于他送给我很多书,或是他现在整日地摆弄花草,不再过问其他事情了这些原因。我有点怀疑事实并非如同爷爷说的那样,甚至在某种程度上爷爷很可能会夸大事实来诋毁他,我这样想并非是毫无根据的,爷爷曾经和外公因为一件公事而闹得多年没有说话。这种矛盾很有可能至今仍然没有化解。
第一卷 《没有盛开的鲜花》(下)
《没有盛开的鲜花》(下)
“这只疯狗也配做你哥的外公?他嫌弃你哥时,以为可以杀了你哥来替他消灾。那种办法只有他这种野兽才想得出来。”爷爷破口大骂。
“他说,可以把你哥放在箩筐里,然后再挑选一块精致点的石头——为的是滚落下去时不会伤到他,你看多么虚伪!——放到箩筐里,再把箩筐沉到村前的那河里,还建议不要沉到村后的那条河里,因为那条河太脏了。”
“那后来哥哥的手是怎么医好的啊?”我想转移开话题。
“幸亏你爹,还有你二叔、三叔。他们经常冒着大雨、大雪到外地求医,你爹还到80里外的山上去求药,他的脚并就是那次留下的。”
外公还再为他的那句“这个种留不得”陶醉。爷爷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但他没有说出来。二十多年后,在我一再努力之下,他终于答应告诉我那时他的脑子里片刻闪过的东西。
“那真的是一个令我脸红的念头……那时,我的脑瓜里想让你奶奶去给你哥认个亲娘(‘亲娘’这个说法是原自我们那里的一种祈福形式,目的是让小孩子的命硬一点,不至于夭折,亲娘是什么就各有说法了,有的认樟树做亲娘,有的认庙里的菩萨做亲娘)。”
我当然很快明白了爷爷为什么会为这件事情脸红了。
爷爷当然不愿再说下去了。我也不好催促,这种令他感到可耻的事,只要一提到,他就会懊悔、自责。
我爹沉默着。外公见没有人反驳他,说得愈来愈放肆(我要说明一下,这个词是我用的,他没有出现在爷爷的回忆中)了,他一口一个地称我哥为病鬼。
“那个病鬼哪里去了?你们把一个扫把星像宝贝一样珍藏在家里?”
这时,奶奶突然出现在大家的面前。大家都没有太注意到她。
“他不是扫把星!”
“回去!男子汉的事女人不要管!”爷爷冲她嚷着。
但是这一次奶奶没有听他的话,下面奶奶说的是让爷爷觉得自己的脸面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摆的话,爷爷回忆起来还有些恼火。他认为自己一辈子的脸面就都毁在娶她做妻子上面了。爷爷不想再说那些令他觉得有碍脸面的事情了。我却想了解整个事实的经过,就去问了奶奶。
***态度完全和爷爷相反,她自然不会认为这事有什么可耻,她认为那是应该的。
我在听完奶奶说的话以后,觉得她说得完全可以理解。奶奶那时朝外公说,哥哥十岁那年她带了他去让算命先生算命,这自然没有让爷爷知道,她想算算他的福禄。而算命先生算出的结果令她很是失望,因为算命的说他命里有灾难,不过倘有人相助可以免过一难,今后还可能福禄有望。
外公听了后,脸色大变,可只一会儿工夫他又恢复了原先的表情:
“一派胡言!一派胡言!全是骗人的话!骗人的话!”
外公叫嚷着,不容他人分辨。
“可是,这时你哥突然从楼梯上走下来了,”爷爷说到这,眨了眨眼,想弹去眼里的灰尘,“他从楼上慢慢地走下来,每一步都是轻飘飘的,听不到声音。我们大家都认为他不在家,因为他说他今天一大早就要去同学家借本书,晚上才能回来的。那只疯狗一开始就愣了,呆呆地站在那里。你爹也不敢和他解释什么,他太理解你哥了。”爷爷眼睛里的灰尘很多,他一直在眨。
之后的事情,就是故事开头我所描述的那番模样了。至于哥哥晚上什么时候外出,又怎样得使家人邻居没有发现,都随着他的死而成了永远的谜。一家人都完全没有预料到哥哥的反应会如此强烈,奶奶更是哭成了泪人。
有关我哥哥的丧事我毫无印象,上面已经说过,我诶搁置在姑姑家里。
现在二十多年过去了。
外公这些年疾病缠身,没有多少好日子过,有些爱管闲事的人说那是哥哥在地下咒他。我和外公的关系也不同于我哥,他一直鼓励我多读书。他和爷爷差不多年纪了,只是不再抽烟,闲暇时摆弄一下花草。他的院子里有和多花,都是最常见的那些。我在他那里时,帮他浇浇水,也看看书,那里清香怡人。而每当我要走时,外公都会塞给我几本书,到这最末的一次,书也已经送完了。我不知道下一次我再去时他会送我什么东西,不过可以肯定的是,绝非那些干枯的说教,这些东西他早已以优雅的形式送给我了,现在它们都藏在那厚厚的一叠书里面。
第一卷 《一个少年的喧嚣记忆》(上)
《一个少年的喧嚣记忆》(上)
一个少年的喧嚣记忆
文/金瑞锋
大概在三四个月以前,那个时候我并不是像现在一样整日里游手好闲,无所事事。那个时候,我一方面要忙着看守瓜地,一方面要做些杂活,几乎是忙得腾不出手脚来,有句话说“忙得脚不着地”,用它来形容恐怕并不算过分,虽然如此,每日的下午我仍然要挪出些时间来休息,抽几口烟。当然,我并不想和读者兜圈子,弄得读者晕头转向,因此,现在我就将我这个题目所包含的故事讲给大家听,如若有几位读者从这个故事中看到了某些自己的影子,或者说看到了自己的过去,那么他就会明白我所说的事情并不是像《庄子》里的寓言一样荒诞悠谬,它有可能就是真实地发生在你我的身边。而那些没有类似经历的读者也不妨可以聆听一下别人的故事,或许可以在自己的道路上从中借鉴些什么。
为了让我讲的这个故事更显得真实些,我决定屏弃叙述当中的遮蔽术,也就是说,故事当中人物不再是“某君昆仲,今隐其名”了,而是直接记录下他的姓名——当然这早在我告诉他我将要写这篇文章的时候就获得他的许可了——虽然这个故事中的某些人物可能带些神经过于敏感的模样,可那基本是真实记录。然而,我实在不愿再用《狂人日记》式的形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