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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妾李煜正妻周漪漪。”
“听说你最善舞蹈,朕今日特为你安排了丝竹伴奏,你且与窈娘二人为朕起舞。”
漪漪很不情愿,倒是窈娘给她递了个眼色,让她不可过于执拗。漪漪会意,只得起身更换舞衣。乐声起时,她与窈娘又跳了一段恍如隔世的金莲之舞。赵匡胤虽然并非好色之君,然而面对漪漪,他有些神不守舍了。这一晚赵匡胤兴致很高,直到漪漪二人已经累得香汗滴滴,他仍旧没有遣归之意。漪漪不得已,跪在地上,请求改日再舞。
“天子面前,竟敢如此随意,难道你等不知道如今的身份吗?”赵匡胤话虽难听,语调却并不严厉。
漪漪不想辨解,只说了句:
“亡国之人,惟陛下裁处。”
“好!”赵匡胤又捻捻胡须,说道:“朕命你今晚留宿长春后殿。”
第三部分第6章 异乡孤馆各凄凉(7)
乐工们应声散去,漪漪和窈娘也被带出。
赵匡胤正想起身,不想赵光义朝他一揖道:
“陛下,臣弟以为如此安排周氏稍嫌不妥。”
“哦?”赵匡胤朝几个内官挥了挥手,让他们退下,对赵光义说:“现在只有朕与你二人,你且说说,有何不妥?”
“恕臣弟直言。陛下英名盖世,且一向以仁义为经,以深谋远略为天下人钦服。从来大有为之君,最怕的就是惑于女色,东昏侯陈后主自不必说,就看当今李煜,陛下以为如何?如今将周氏置于掖庭,臣弟深恐陛下为她所惑,毁了一世英名。”
“二弟多虑了,朕不过是想劳累之余看看歌舞,哪里就谈得上惑于女色?把周氏迁入长春宫,也只是免得时常宣召罢了。”赵匡胤拍了拍赵光义的肩膀想走。
“陛下!”赵光义又揖道,“臣弟以为一应亡国嫔妃,个个都想获取新宠,以固其位。就算陛下无惑溺之心,这些妖姬尽施诡计,只怕陛下堕入其中而不能自觉呀!”
赵匡胤虽然没有恼怒,心中已是不快。眼前这个弟弟什么都好,只是动不动就敢与自己直言相抗,而且往往弄得自己哑巴吃黄连,有苦不好说。几年前因带着花蕊夫人游了几次后园,光义竟一箭将夫人射死,这样做分明是他自己想得到美人而不能,反过来用冠冕堂皇的理由将美人毁掉。好在自己牢记母亲训导,深知江山事大美人事小,不与兄弟计较。如今这周氏比花蕊夫人更加夺人心魄,他是否又对周氏垂涎?可自己一时又想不出什么理由来驳斥兄弟,只是问道:
“依你之见,朕该如何待承这些伪国嫔妃?”
赵光义像是早有主意,说道:
“臣弟以为,要想把这些妇人希宠之心彻底荡除,请高僧给她们讲说佛法是最上之策。佛教讲的是一个空字,尘世之人一旦万念俱灰,就不会再有惑主之念了。”
“好个歹毒的二弟!”赵匡胤虽无恶意,还是止不住刺了赵光义一句,“你这是要把活人变成枯木朽株呀!”
“臣弟全是为社稷着想。”
赵匡胤向来不信佛家那一套,倒觉得赵光义的主意有几分好笑。他不想兄弟反目,况且美人听几句高僧训戒,又不会影响她天生丽质,日后依礼选妃时,照样可以将周氏纳于宫中,何必计较早一日晚一日?想到这里,他哈哈一笑,说道:
“就依二弟,你去安排此事,如何?”
“谨遵圣命!”
第三部分第6章 异乡孤馆各凄凉(8)
这几天,漪漪的心情坏极了,那夜晚赵匡胤声言要将她移入长春宫,她像遭了雷击一样险些栽倒,连她自己也不知道是怎样进到长春后殿的。尽管秦翰在旁不住地劝导,可她一个字也没听进去,直到秦翰又传旨周氏依旧宜香苑居住,她才像噩梦醒来。虽然宜香苑的日子也不好过,但在此刻,长春宫如同地狱,而宜香苑算是天堂了。
尽管如此,她还是高兴不起来,一想起为人起舞的情景,她就感到满心羞辱。窈娘劝她,乔美人等也给她讲寄人篱下的道理,流珠甚至说她太过固执,不达机变。她不想与姐妹们争辨什么,只是下定决心,绝不再进长春宫!
还好,一连数日,秦翰虽然时而在宜香苑露面,却再无宣召漪漪等人入宫舞蹈之语。这日秦翰又来到苑中,传旨女眷:自今日起,每旬三六九三天在永宁院听高僧讲经说法。
永宁院离宜香苑不远,一向无人居住。因本院正堂供奉着一尊释迦牟尼像,院中又有两只铜鼎,所以后宫女眷们有时到这里拜佛烧香。但此院原本不是为佛门道场而建,故而正堂并不宏敞,人一多,就只能在院里活动了。
夏末天气,骄阳如火。这天朝食刚过,秦翰便带着漪漪、乔氏等连同侍女共十几个人来到永宁院,在青砖地上坐了下来。说法的是位须髯灰白的老者,法号大彻禅师,是开宝寺中的长老。两只方鼎中燃着香,院子里一丝风也没有,青烟袅袅,盘旋升到空中。
大彻禅师趺坐在堂门之内,操着浓重的江南口音开讲了。最先说的无非是佛法无边,可超度一切众生之类的套话,接下来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色是虚幻之物,空是色之本原,一切之色最终都要归之虚无。大概是已经进入了“欢喜”状态,他眯着双眼,也不管院中人是否听懂,又扯到禅宗一脉:
“智者神秀智行高远,曾作一偈云:‘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莫使惹尘埃。’佛祖弘忍对此极为赞赏。后有智者慧能有大彻大悟之质,也作一偈云:‘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佛祖听罢,心为之动,袈裟之传,非他莫属……。”
太阳已经升到当空,漪漪、黄氏、窈娘等都在不住地揩着汗水,只有乔美人听得入神,全没顾及到天气的酷热。
此后的每次讲经,大彻禅师总是滔滔不绝地阐发禅宗佛理,他说到禅宗初祖菩提达摩刚到中土时住在广州,广州之人多无佛性,故而来到金陵,金陵之人虽有佛性,又多为外道所误,故而又来到中原洛阳。还说到他自己原本也是金陵人,因迷失本性,而为诸色相所误。自从来到中原后,唤醒佛心,才进入大彻大悟的境界。有一次乔美人忍不住问他:
“不知佛性从何而来?”
大彻禅师答道:“心向佛则佛性自来。”
乔美人又问:“我心向佛否?”
“问心。”
第三部分第6章 异乡孤馆各凄凉(9)
还没等乔美人再问,忽听得黄氏“哎哟”、“哎哟”地叫出声来,乔美人、漪漪等扭头看时,只见黄氏已蜷缩着身子倒在地上,双手捂着下腹边叫边滚,脸色也变得越来越难看。
“这是怎么啦?”漪漪惊慌起来,想把黄氏扶起,侍女们也都围了过来,可黄氏满地滚动,众人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还是流珠大声喊道:“快去传信!”
大彻禅师停止了讲经,却没有因此起身,直到侍女们把黄氏抬出了院门,他才双手合十说了句:
“阿弥陀佛。”
不到一天的功夫,好端端一个黄氏竟溘然而逝,这让漪漪、窈娘、乔美人等非常悲痛,连侍女们也都痛哭失声。据医官讲,黄氏患的是绞肠之疾,此症十分凶险,一旦患病,往往来不及下药,便有性命之虞。
因为黄氏的去世,讲经也停了两旬。当漪漪、乔美人等人重又回到永宁院时,那阴郁沉闷的气氛让老禅师也感到怆然。众人坐定后,他很长时间没有开口,只是眯着双眼在每个人脸上搜寻着什么。漪漪低着头,窈娘低着头,流珠抬眼望天,乔美人则目不转睛地盯着大彻禅师。
“师傅,弟子再问一句:我心向佛否?”
“问心。”大彻禅师还是这两个字。
乔美人站起身,双手交叉捂在胸前,问:
“我心已被师傅洞见,还用再问吗?”
大彻禅师应声答道:“你心佛祖已经洞见,不必再问。”
乔美人眼中涌出了泪水,她快步来到禅师面前,扑地跪倒,说道:
“弟子从今皈依佛门,请师傅指点迷津。”
众人都为乔美人的举动吃了一惊,漪漪更觉出乎意外。她来到乔美人身边,问道:
“妹妹,你,你真的想出家?”
“阿弥陀佛。苦海无边,迟悟则迟脱苦海,早悟则早脱苦海。”大彻禅师平静地说。
乔美人依旧跪在那里,额已至地。
“你姓周。”大彻禅师眼皮也没抬,漪漪知道他是对自己说话。“悟与不悟,就在此刻。心在何处,你心自知。”
“你也知道我姓周?”漪漪心不在焉地问了一句,接着说:“师傅,我求你不要把这位妹妹带入空门。”
“阿弥陀佛。”大彻禅师没有回答,却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我心已知,你心应知。”
漪漪哪能听出这八个字的弦外之音呢?
第四部分第7章 咫尺相思天涯恨(1)
就在这年十月,大宋天子驾崩了!
这真是谁也没想到的事。前几天,大将党进派特使回朝奏报已经围住了北汉太原城,在城北打了个大胜仗。赵匡胤在受朝贺时还雄心勃勃地说,过几天他要披挂上阵,亲征北汉。为此,他还专门到西郊去畋猎一回,一试身手,年虽五十,依旧矫健。谁想到才隔两三天,他竟抛开了亲手创立的煌煌基业,遽然上仙了呢?
在众臣的重重疑心之中,赵光义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