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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错,如今他的魂魄活在傅景玉的身躯之中,那么,床榻上躺着的那具躯体,也就无异于是一具尸首,而那女人,竟公然那般全无忌讳,看那样子,也不知是同那尸身共寝过多少时日了,才敢如此肆无忌惮,上下其手!
然而,石将离浑不在意,不仅不恼,反倒是笑得甚为畅快。“凤君,通常只有吃不到葡萄的人,才会说葡萄是酸的。”她索性放肆地褪了那朱红的锦袍,只着了一件如血一般殷红的薄单衣,便就亲昵地伏在那尸身之上,留着长指甲的手指轻轻抚触着那平静的睡颜:“朕即便是恋慕沈知寒的尸首,也不屑你这自视甚高的废物!”
“如此,倒是多谢陛下的不屑了。”沈知寒因着她的言行举止而喉头一紧,心坎蓦地一震,咬牙切齿地,藏刺含针的字句从牙缝间挤出,足以显示他那勃发却也隐忍的狂怒:“我猜,沈知寒身处黄泉之下,若得知陛下如此的恩宠,恐怕也会深觉荣幸,只恨不能死而复生,一把掐死你以谢皇恩!”言辞间刻意地加重“恩宠”与“荣幸”这两词,他的双眼死死盯着她,呼吸吐纳间全是强压下的怒气。
听毕这样的言语,石将离突然狠狠一拍床榻扶手,骤然坐起身来,双眸倏地一寒,进射出万千冷戾,那满头的青丝被夜风吹得微微凌乱,衬着她那红色的单衣,像是发怒的凤凰,下一刻即将要乘风振翅,怒飞天际一般。
她眯起眼,久久地盯着沈知寒,也不知是在思量什么,最终,开口之时,已是听不出半点情绪,余下的只有胁迫:“凤君可知,就冲着你方才这句话,云霄九天庄上下一百四十七口人,随时可能人头落地!?”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久等了,某则深表歉意,大约是之前写黛色的大结局那几章写得太过畅快,日更上万,而这几天则因为生病、工作等各种原因,实在有些精力不济,至今还在输液,玲珑的更新有点跟不上计划,请大家原谅!明天会继续更的……
☆、对峙
见石将离将他人性命看作蝼蚁一般轻描淡写地模样,沈知寒有着说不出的厌恶。“别说是云霄九天庄的一百四十七口人,你即便是杀尽了天下人,又当如何?!”他抬头直视着石将离,目光冷凝,低沉的声音里听不出起伏,连最细微的情绪,也是若冻结在了冰珠子里一般:“不过是逞了一时畅快,造下难以赎清的杀孽罢了,满手血腥,冤魂缠身,最终自食恶果!”
听他这么一说,石将离像是听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不怒反笑。
“你以为朕会在乎这些所谓鬼神罪孽的无稽之谈么?”她笑着起身,竟也不穿绣鞋,光着脚便从床榻上下来,踩在那铺着大红锦毯的地面上,更显得莲足白皙小巧,如同白玉般的花蕾即将绽放在一片火焰之中。笑毕之后,她神色平静,可是,那表面的温和之下,潜藏着的反而是任谁也看不透的诡谲,言语中更是带着些微怨愤与不甘:“若真有所谓的因果报应,那么,沈知寒当年妙手回春,南阳一场瘟疫,他救下的性命何止千百?如此救死扶伤的功德,却为何不见长命增寿,仍旧逃不过那所谓的家族宿疾?!”
医神沈家有着医者不自医的家族宿疾,子嗣皆活不过二十五岁,这已是世间人人皆知的逸事,早被咀嚼了千百万遍,早已是不稀奇了。石将离这样的言语,若是入了旁人的耳,只怕还会引得些些动容,可此时此刻听在沈知寒的耳中,却只令他觉得难以言喻的讽刺!
她这算什么?!
只因着为他的短命而忿忿不平,所以,就借着这样的名义大肆杀戮么?
“我若是他,也宁可早早地死掉了事!”沈知寒怒不可遏,眼睛里浮动着一层光彩,却令人看不出端倪来,一股寒意凝在他的唇上,就连出口的言语,也如同劈头盖脸砸过来的冰雹,毫不留情:“总强过活着看你作孽,遭你折辱!”
“折辱!?”石将离轻轻慢慢地重复着沈知寒言语中的某个关键词语,只是以眼角的余光淡淡扫了他一眼,脸上的笑有些说不出的狐疑,可言语上却毫无破绽,就连语调也还是那么漫不经心:“你说,朕这是在折辱他?!”
“难道不是么?”看着自己那躺在床榻上毫无知觉的躯体,沈知寒的眼眸微微眯了眯,极少见的怒气在其间翻涌,像是两把锋利的匕首,只恨不能把石将离给活活钉死在原地:“如今他既然已是身死,尸身便该入土为安,还有被你如此亵玩——”话到了末尾,他有些说不下去了,只恨自己之前一直不知情,素来洁身自好,可如今却平白受这等侮辱。
听他不断地强调着“折辱”、“亵玩”这一类词藻,神色也像是感同身受般怒意满满,石将离不动声色地将一切看在眼里,却也故意什么都不解释,刻意让他误会,只是颇为奇怪地道:“往日里,一提到沈知寒,凤君总是恨之入骨,专拣那最难听的话谩骂,可今日却反倒替他说起话来了……”顿了顿之后,她缓缓地走近沈知寒,隔了末约三步之遥,望着他古怪地笑,幽幽叹息道:“凤君今日真是恁地的奇怪呵。”
沈知寒这才意识到,自己如今的这副皮囊,说出这样的话委实奇怪诡谲,一时也觉得有些语塞,索性什么也不解释,漆黑的眼瞳又恢复了原本的平静,宛如无风无浪的潭水一般,没有漪沦。
沉默了许久,两人就这么僵持着,对峙着,终于,石将离似乎没能在沈知寒的身上找到更多的破绽,便就懒洋洋地回到了床榻上,像是欣赏一件绝世珍品一般望着那被金针封了穴道处于假死状态的男子:“谁说朕的神医死了,他只是睡了……总有一日,他会醒过来,同朕一起坐享这万里江山……”
对于她近乎病态的痴迷和不着边际的自言自语,沈知寒冷着脸,挑起浓眉,平素深幽的眼眸如今紧眯着,其间闪过一丝盛怒,像是两块寒冰,只是咬牙狠狠挤出言简意赅的一句评价:“你根本就是个疯子!”
“疯子又如何,这天下都是朕的,朕想要什么就定要得到!”石将离全然不以为意,笑得好不迷人,清澄的眸子里,藏着几分诡谲、几分狡诈,还有几分的兴致盎然,纤纤玉指在空气中画出一个完美的弧度,轻轻抚在那躯体的薄唇上,带着几分玩心地摩挲着,可嘴里却毫不含糊地询问:“当初朕同凤君商议的事,却不知,凤君如今可是考虑好了?”
沈知寒见不得她如此轻佻的举止,无奈之下,只好侧过头,说服自己眼不见为净。
说句实话,他并不知晓这石将离曾经与傅景玉商议过什么事,有什么样的图谋,但借着某些细节,他倒也突然算是能将某些不为人知的细节串连在一起了。
当初在皇陵之中,他苏醒过来之后,却愕然看到自己的躯体,一时之间自然讶异非常,而那黑衣小贼一路尖叫着也没跑多远,便就被埋伏的大内侍卫抓了个正着。此后,那跟在石将离身边伺候着的少年捧墨却是带着一个他极眼熟的药囊上前来了,将里头的解药喂入她的唇中!
那药囊,分明是当初他给她的,里头装着的,正是他亲自配置的孔雀胆解药!
她明明有解药,却还中了孔雀胆的毒,唯一的可能性便是——她故意饮下至毒孔雀胆,借此设套!
咽下解药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她便苏醒了过来,即便是一张脸惨白,可看到那一旁放置的沈知寒的躯体,仍旧是喜不自胜。再后来,相王宋泓弛一脸肃穆地入到皇陵之中,见她已是安然无恙,自然免不了要询问缘由。她竟是撒娇般伏入他的怀中,只道是凤君硬撑着醒过来,在沈知寒的躯体上找到了孔雀胆的解药云云——
明明是漏洞百出近乎敷衍的解释,可那素来精明的宋泓弛却全无异议,径自默许,由此可见,那宋泓弛若非有什么把柄被她给抓住了,便就定然也是有所图谋的。
尔后,他身上还有孔雀胆的余毒未清,一时撑不过便就晕厥过去,醒来之后,床榻之前一堆的宦官已是簇拥着唤他“君上”,他才慢慢意识到自己身上发生了怎生诡异的奇遇。
如果他没有猜错,她那借毒下套的目的,最终是为了找他——沈知寒!毕竟,这普天之下,只怕也唯有神医沈知寒可解孔雀胆之毒了!
而照她如今的言语,那傅景玉若不是被胁迫着强灌了孔雀胆,便就是与她有了某种协定,投鼠忌器,不得不自愿饮下孔雀胆,以配合她。
眼下,他分明一无所知,却又不能表露出丝毫破绽,便只得阴沉着脸,一副讳莫如深的模样,只是冷声道了半句话:“你的条件——”在最关键的部位戛然而止,他留下个意味深长的尾巴,以遮掩自己的软肋。
石将离收回那抚触的手指,可那慵懒神情却已是带上了一分冷凝:“朕说过,凤君只要应允了,朕就将你的小贱人原封不动地归还,否则——”故弄玄虚一般拖长了话音,她拿过一旁的朱红锦袍披上,把话说得淡然冷漠:“凤君可要好生斟酌,此去徽州路途遥远,那小贱人就算撑过去了,一旦充作军妓,只怕也熬不了多少时日……”
她还真是恶毒狠辣,这般棒打鸳鸯的事做起来也毫不手软!
看来,这就是她胁迫傅景玉的手段了罢!
沈知寒对那所谓的“小贱人”是何许人也并不上心,猜想大约就是傅景玉带着妄图私奔的那个女子。“你娘当初犯下的杀孽报应在了你的身上,而你如今犯下的杀孽,迟早也会报应在你的子嗣身上!”冷笑两声,他满脸的不屑一顾,似乎很是轻蔑,没忘记她当初的一番遭遇。
石将离的视线从那满是轻蔑地面庞不动声色地移到那掩在薄毯下的双腿之上,等她再抬起眼时,那双深黑的瞳眸蒙上了一层水光,明亮的异常夺人心魄。待得那些光彩慢慢转暗,她才缓缓半合上眼睛,自我陶醉般地轻笑:“凤君莫要同朕发狠,你也该知道,为了沈知寒,朕如今已是百无禁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