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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伊没有进行有效合作的第二大因素是双方选择了不同的信任对象。卡特政府非常看重巴列维通过沙利文大使传来的观点,随着伊朗危机的深入,沙利文大使与巴列维见面的机会也逐渐增加,伊朗国王对当前局势认识的浅薄自然也就影响到美国政府对伊朗局势的看法。卡特政府对一些媒体有关伊朗危言耸听的报道持有相当的怀疑态度,特别是当它们的报道与驻伊使馆传来的官方消息不一致时就更加不相信。另一方面,巴列维对从沙利文大使那里获得的美国官方对他的支持表现得却非常谨慎甚至怀疑,相反,他对西方媒体透露的信息却十分重视,为此他曾大力搜索西方媒体有关美国及其盟国对他不利的报道,显然他能够很容易地找到一些证明他猜测的材料的,这反过来又加剧了他对美国及西方政府的怀疑。在巴列维的回忆录中,多次透露出他在危机时期对西方、特别是美国媒体对伊朗及他本人报道的关注,对不利于他的报道表现得非常不满,而且他还常常把媒体的观点与美国的官方政策混为一谈。对此可参阅穆罕默德·礼萨·巴列维:《对历史的回答》(中译本),前引书;第十一、十二部分。其实,卡特政府本应该听取一些媒体或其他方面的意见,它们的见解经常被证明比那些来自驻伊使馆的报告更为贴近现实;而巴列维呢,他也应该更相信那些通过官方途径传来的华盛顿对他明确的支持政策,而不要太在意美国各机构间的纷争。
美伊沟通不畅的第三个重要因素是伊朗对阴谋理论的偏好。长期以来,伊朗比较倾向于认为在伊朗发生的任何政治、经济和社会骚乱都肯定有外部势力的操纵,因此,那些骚乱也必定被认为有其特定的目的,是有预谋的,是更大计划或战略的一部分,但是要想彻底弄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却又是非常困难的,所以,他们往往会把错综复杂的局面简单化,并把责任轻率地归结于外部干涉。在一个屡遭外敌入侵、常受外国操纵和身不由己的国家,有这样的认识是完全可以理解甚至是正常的。1978年5月,美国前副总统,巴列维的长期密友纳尔逊·洛克菲勒对伊朗进行了一次私人访问,当时伊朗刚刚发生了几次宗教骚乱,而此后不久阿富汗的所谓共产主义势力就控制了国家政权。在谈论这些问题时,巴列维问洛克菲勒:“是否可以认为美国人和俄国人已经把世界瓜分了?”〔伊朗〕穆罕默德·礼萨·巴列维:《对历史的回答》(中译本),前引书;第157~158页。
其实在伊朗人看来这并不是一个荒唐的问题。在整个革命期间,包括巴列维在内的很多伊朗人确信革命和其他地区事件是一个巨大阴谋的组成部分,〔伊朗〕费雷敦·胡韦达:《伊朗国王倒台始末记》(中译本),前引书;第168页。每一步发展都是根据一个大阴谋计划设计好的,伊朗和巴列维政权恰恰是这个计划的受害者。即使是在巴列维倒台多年以后,还有一些受过高等教育的伊朗人会发问:“美国为什么要把霍梅尼推上台?”伊朗人有这样的疑问有一定的道理:革命成功前严重依赖美国的巴列维独享大权,但就是这样一个人却被霍梅尼轻易地推翻,对此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美国抛弃了巴列维转而支持霍梅尼,否则霍梅尼就无法取得成功。
总而言之,由于沟通的不力,在伊朗危机时期,美国决策者在制订对伊政策时,总是想当然地把伊朗仍然看作是一个处于巴列维牢固控制下的现代化的国家,他们没有及时注意到伊朗民众反巴列维力量的强大以及他们对现状不满的历史渊源。反过来,伊朗领导人则倾向于认为政治动荡是外部干涉的结果,而没有看到国家事实上已经处于分裂之中,他们还是本能地希望超级大国会帮助他们渡过难关。认识的不同,使得美伊都按照自己对形势的理解往前走,结果造成双方歧见的不断加深,给双方政府都带来挥之不去的麻烦,使得他们对伊朗形势的发展无法做出协调、得力的反应。
美国和伊朗伊斯兰革命美国抛弃巴列维政权(1)
一美国对巴列维态度的转变
在“黑色星期五”之后,伊朗的局势更加紧张,大部分伊朗人越来越认识到国家政权即使不发生完全改变,也确有变更的可能。在1978年9、10月间,工人和政府职员罢工急剧增加,革命力量也越来越大,那些与巴列维政权联系紧密的势力没有走向革命道路的选择,所以他们中的一些人开始携带大量财物逃往国外。巴列维为了收买民心,在11月下令逮捕了33名萨瓦克高级官员,前萨瓦克首脑纳西里也被从巴基斯坦召回并因为被控批准该组织从事残暴活动而被捕入狱。但是巴列维的这些举措并不能减轻反对派对他的愤怒,相反更增加了他们推翻巴列维政权的信心。到10月底,巴列维政权已经被绝大多数伊朗人认为是非常虚弱的了。
随着伊朗事态的日益严峻,美国加大了对它的关注力度,相继设立了三个有关伊朗问题的特别机构:一是布热津斯基任主席的特别协调委员会,该委员会要不间断地监控伊朗事态的发展,并且每天都要向总统汇报有关情况;二是由布热津斯基的助手戴维·艾伦任主席的伊朗问题工作组;三是由副国务卿纽瑟姆任主席的特别工作小组。张士智、赵慧杰:《美国中东关系史》,前引书;第271页。在11月2日特别协调委员会的首次有关伊朗局势的会议上,美国做出了向巴列维转达如下建议的决定:美国支持国王;美国认可国王为恢复秩序而采取的各种措施;赞同建立国王领导下的文官政府或军政府;希望国王继续进行自由化的改革。Alexander Moens,Foreign Policy Under Carter,Testing Multiple Advocacy,Decision Making;Westview Press,1990,p144
布热津斯基是倾向于在动荡不安的伊朗建立军政府的。在美方的鼓励下,巴列维于11月5日晚任命伊朗部队总参谋长爱资哈里将军组建了军政府〔伊朗〕费雷敦·胡韦达:《伊朗国王倒台始末记》(中译本),前引书,第131~132页。,之后卡特政府对此表示了公开支持,并且还向伊朗运送了之前在国务院人权局反对下停止出口的催泪弹和其他控制骚乱的设备。周琪:《美国人权外交政策》,前引书,第148页。
为了使身处困境的国王振作起来,美方还在10月底鼓动伊朗驻美大使小扎赫迪回国,向巴列维转达美国对他本人的支持。小扎赫迪和布热津斯基的联系相当密切,而且在私人间走得也很近,布热津斯基得到的很多有关伊朗的信息就是小扎赫迪告知的。Gary Sick,All Fall Down:Americas Tragic Encounter with Iran,前引书;pp83~84此后还有一些美国人以官方或半官方的身份访问伊朗,其中包括财政部长布卢门撒尔、中情局的三号人物罗伯特·鲍伊(Robert Bowie)和参议院多数党领袖罗伯特·C拜尔德(Robert CByrd)等人,他们无一例外都负有向巴列维打气的使命,但是伊朗的混乱现实让他们不得不承认,巴列维的统治已经是危在旦夕,〔美〕威廉·赫·沙利文:《出使伊朗》(中译本),前引书,第145~150页。Gary Sick,All Fall Down:Americas Tragic Encounter with Iran,前引书,p116他们的观点也促使了美国对巴列维政权态度的改变。
巴列维的统治的确是积重难返。到1978年11月初,沙利文对巴列维继续执政失去了信心,于是他在9日向华盛顿发回了一篇题为《想人所不能想》(“Thinking the Unthinkable”)的长篇报告,“设想不能设想的事,周密考虑没有国王的伊朗”是其报告的主旨。在这篇报告中,沙利文明确指出巴列维的统治已经是岌岌可危,美国必须做出对伊政策的重大调整,他认为当时国王的唯一依靠就是军队了。但是在美国大使看来,在军政府成立后,军队对国王的忠诚也产生了一些问题,在这种情况下,如果军政府控制不了宗教势力的话,沙利文认为就有必要促成军队和宗教势力达成妥协,因为它们之间的冲突会对美国的利益造成重大冲击。沙利文还指出了解决伊朗目前困境的道路,那就是让巴列维和大部分的伊朗高级军官出国,让宗教势力和少壮派军队领导人达成领导国家的谅解。〔美〕威廉·赫·沙利文:《出使伊朗》(中译本),前引书,第173~174页。
沙利文的报告在华盛顿引起很大的震动。12月初,卡特当局任命肯尼迪和约翰逊政府时期的副国务卿乔治·鲍尔(George Ball)出面研究危机并参与解决伊朗问题,正如巴列维所言:“鲍尔不是朋友……鲍尔就是那些想抛弃我,并最终抛弃我的国家的美国人中的一个。”〔伊朗〕穆罕默德·礼萨·巴列维:《对历史的回答》(中译本),前引书,第176页。事实也的确证实了巴列维的上述看法,在鲍尔写的研究报告中,对巴列维的独裁政权进行了严厉抨击,他认为国王正处于垮台的边缘,军事镇压难以奏效,因此他主张立即结束伊朗的军政府,恢复那里的文官政府,而且还建议同霍梅尼进行谨慎的接触。〔伊朗〕费雷敦胡韦达:《伊朗国王倒台始末记》(中译本),前引书,第144页;周琪:《美国人权外交政策》,前引书,第149页。
鉴于伊朗日趋恶化的局势,在12月7日一次例行的记者早餐会上,卡特公开表示巴列维可能无法在动荡不安的伊朗继续执政了,他说伊朗国王能否幸存要由伊朗人民自己决定,这实际上意味着美国对巴列维的前途“正在进行痛苦的重新估计”《华盛顿邮报》,1979年1月24日。。12月15日,美国首次宣布,希望在不干涉伊朗内政的情况下,帮助巴列维成立一个文官政府,这也是对鲍尔研究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