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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稣会士中国书简集(第六卷)-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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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稣会士中国书简集》 第一部分蒋友仁神父的第二封信(4)

    答:他就是与傅作霖一起去新征服地测绘地图时被陛下授予四品顶戴的那个人。第二次从测绘地回京后,他对当时主管我们的大学士傅恒(Fouheng)说,陛下授其顶戴令其办理的差事已经结束,因此,他恳求大学士请陛下允许他辞职,因为那个职位只是荣誉性的了。但傅恒没有同意,还告诉他说,既然已当了官,那么,若分配给欧洲人担任的职位中有了出缺,他就可接替。正因为这样,他后来果然继任了出缺的职位。陛下从热河回京后,他与其他许多官员一起被引见给了陛下。    
    问:你懂数学,也懂哲学吗?    
    答:离开欧洲前我教过两年哲学。    
    问:你既懂哲学,对这里的人拿哲学家打趣时提的一个问题如何作答呢?这个问题是,鸡和蛋究竟哪一个先有?    
    答:我简单地以圣书教导我们的有关(上帝)创造世界的典故作答:上帝在第五天创造了家禽和鱼类并吩咐它们自行繁殖;因此,虽说母鸡只能在自身已经存在时才能下蛋,但母鸡具有的下蛋的特性却与其本身同样古老。    
    问:这些书教导你们的关于(上帝)创造世界的事情可靠吗?    
    答:我们的书已经非常古老,人们对其始终无限崇拜,因为人们始终认为它们渗透着上帝的启示,人们将其世代相传直至我们手中,此间未有任何变化。    
    问:我们的经书中从未谈及创世的事,人们能认为其他书籍中说的这些事是可信的吗?    
    答:谈及创世的书籍可能在秦始皇焚书时被烧掉了。焚书后过了许多年,人们才复原了古书的某些残篇并开始撰写新书。因此,当时撰写古代历史的人可能只知道父辈告诉他们的事(而他们父辈本身或许同样生于焚书以后,因此只知道他们听说的事),所以在著作中虽然写了人们尚记得的某些真实情况,但也写进了不少添油加醋的或走了样的事情,由此只能导致传奇和神话。但我们从这些神话中可辩认出某些符合事实的、与在我们的史书上可读到的事情相吻合的素材。    
    谈到天体星辰的创造,皇帝提了许多问题,如关于天体的运行、各星辰的大小、相互间距离之遥远和数量之众多,关于日食和月食,关于白昼和黑夜因一年中不同的时期及不同的地区而有所差异等等。我既无地球仪也无天球仪来帮助解释这些纷繁复杂的现象,但皇帝住房的桌子上放着各种首饰,我就利用适宜于表达我思想的几样首饰使皇帝明白我的意思。尽管我以汉语这种非常难懂的语言进行解释感到困难重重,但皇帝明白了我那些晦涩难懂的话,何况天文学方面的问题对于他并不陌生。    
    十二年前,当我向他进呈一幅世界地图时,我在所附的中文说明中阐述了地球的运动方式;陛下提了许多问题以便了解我们是如何证实这种运动方式的,随之笑着对我道:“你们欧洲有你们的方式解释天体现象,我们则有我们的解释法,而且不必让大地转动。”果然,第二天,在就同一主题问了我几个问题后,他向我解释了好几个常见的天体现象。我不曾料想,一个日理万机的君主竟能把此类问题说得如此清楚和准确。我对一位内宫太监表示了我的惊讶,随后问他皇帝是否花时间学习此类知识。太监答道,皇上哪有空闲啊!不过他有时去皇子们读书的地方转转,或是把他们叫到他的住地,通过考试察看他们在这些问题上有否长进。    
    要知道无论在北京还是在别宫圆明园,皇帝住房附近都有上书房(changchoufang),即“最优良的班级”(classe supérieure),因为它是专供陛下皇子们读书的地方。皇子们一到上学年龄就须从早到晚在这里读书,哪怕是上了年纪或担任了官职也不得免除这一义务。如今,他们中有的已三十岁开外,还有的已担任要职;然而即便在忙于本职工作的日子里,只要完成了与之相关的工作,他们仍须准时前来上学,否则,万一皇帝得知他们无故旷课,就会不顾他们的年龄与爵位而予以惩罚。上书房拥有讲授雄辩术、历史和数学的老师,还有传授射箭技术的师傅等等;每位师傅都有固定的授课时间。我与钦天监一位官员十分熟识,他被皇帝选为教师,给皇子、皇孙们讲授数学。他告诉我,陛下委任他承担这一使命时曾对他道:“你要注意让他们服从你,在履行职守时,你要对学生们行使所有老师对其弟子们应有的权威。朕将关注于此,务使他们听你的话。”皇帝的确非常注意让他的孩子们像普通人服从其老师那样服从他们的师傅。若有闲暇,他有时会去上书房听师傅们讲解,随之让孩子们复述;此外,他还会把孩子们单独叫到跟前测试,看他们有否长进。我亲眼目睹过这样的事:在某些喜庆日子里,皇帝会把一两个皇子(这些皇子自己的孩子也在上书房读书了)叫到他驾临的演出场所,给他们出一道作文题目,令其在邻近房间里写作,而且只有当他对他们的作文满意时才准其享受观看演出的快乐。令人称奇的是,皇子们不管岁数多大都会服从(皇帝)。确实,皇帝——他们的父亲——在这方面为他们作出了榜样:陛下已六十三岁,但他对八十二岁的母亲,即皇太后不仅恪守中国习俗规定的子女对父母的一切繁文缛节,而且还认为,倘若他在母亲面前不能像最卑微的臣民在他面前一样俯首贴耳,就会违背做人的首要职责——而君主本应在履行这一职责方面以身作则。    
    我记得皇帝还问了其他许多问题,不过这将是我第三封信的主题了。我多么希望这么多问题中能有几个是涉及宗教的,以便让我能阐述基督教的奥义和神圣的律法,但皇上似乎规避了这一点。谈及日本时,我期望皇上稍停片刻,但他却以极快的速度继续提出了一系列必须回答的其他问题,致使我无法涉及(日本)这一重要问题,因为我担心会突然失去皇上与我说话时那种充满仁慈的信任感,(而一旦失去)这将损害宗教本身,而且会丧失有朝一日利用更合适的时机向他诉说衷肠的希望——而这是我惟一的想望了。


《耶稣会士中国书简集》 第二部分蒋友仁神父的第三封信(1)

    先生:    
    当您阅读我第二封信时,或许会感到惊讶:一位忙于亲自管理如此广袤帝国的事务的中国皇帝,在数学领域居然拥有足够的知识,以至能相当准确地予以谈论。他在这方面的好奇心使他就各种天体现象向我提出了无数问题。回答这些问题后,我对他说,正如我先前已向陛下阐明过的那样,如果不把太阳看成是(围绕地球)转动的,而是把它视为居于宇宙中央,让地球与其他行星围绕它转动,那么种种现象就容易解释得多了。我给他打了个比方:一艘船只在平静的海面上航行,船上的人看到山峦、海岸和其他物体似乎在渐渐远去,而他们自己却自以为是静止不动的。皇帝听罢后说道:“朕也发现了这一点,尤其是在船舱中或轿子里的时候。若是全神贯注投入于某事,过一阵子突然往车门的镜子里或窗外看上一眼,这种感觉便格外明显:这时,朕觉得自己是不动的,倒是各种东西在远离或靠近朕。”皇帝当时诙谐地问了我许多问题。当我告诉他一枝从快速航行的船里面垂直向上射的箭仍会掉到船上时,他说有了机会要亲自试试。随后,他打听是否欧洲所有天文学家都认为地球是依此方式运动的。我回答说欧洲几乎所有天文学家都赞成这种看法;但我补充道,这并不意味着我们断定宇宙确实就安排得像我们设想的那样,我们提出这种假设,只是因为它似乎最适合于也最便于解释种种天体运动并对此进行计算。    
    皇帝就观察天体的方法问了我许多问题,还谈起了我们两位新来的传教士送给他的新望远镜。他对底镜(miroir du fond)上的孔提出了异议,认为它会减少底镜反射光线的量,而这个孔对面的另一面小镜子可能会遮住一部分物体。皇帝道:“不能把这两面镜子的位置稍作改动,使之消除这两处弊病吗?”我答道,欧洲最能干的数学家之一牛顿(Newton)的确制造过陛下所提议的那种望远镜,在里面安装了几块反光镜,然而这种望远镜除了难以对准(所要观察的)物体外,还有我列举的其他缺陷。皇帝轻而易举就明白了这样一个道理:只要在底镜周围稍稍添加一点东西,便可绰绰有余地弥补镜子中央的孔穴可能少反射的光线量。我还解释了为什么另一面小镜子尽管背对着物体,却绝不会明显地遮住物体,甚至比人们远望一座山时、离肉眼一段距离的一个针头所能遮住的还要少的原因。从物体上发出的光线被底镜反射到小物镜(petit miroir objectif)上,再由小物镜反射到眼睛里(不过必须先穿过消除色差的目镜才能到达眼睛里),这为我提供了解释这一新发明的理由。陛下十分赞赏欧洲人的创造才能,尤其赞赏发明了这种新望远镜并发明了这样一种装置,这种装置能使望远镜方便快捷地移动以便对准种种物体,而且能对选定的物体作不限时的端详。陛下问这种望远镜是否已经有过一些,是否已经带到过中国。我答道,我国有一位大臣指亨利·贝尔坦(Henri Bertin;1720—1792),法国国务大臣,对在华的法国传教士比较关注并持支持态度。——中译注对我们十分关照,他想帮助我们感谢陛下给予我们的种种恩典;去年,他把这一新发明通知了我们,同时补充道,他当时尚未得到这种望远镜,因此无法寄给我们;不过他已下达命令,所以这种望远镜肯定会相当及时地制造出来以便我们于来年能够收到。由此可知,一个大臣都尚未得到的东西,普通人是不大可能得到并带到这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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