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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那么久了,就忘了吧。
阿布:是想忘记,可她会在梦里浮起来,吓我一跳。
母亲没再多说话。
后来各自挂了电话。
过年,阿布没回去。
她去了林的那个城市。这是阿布早就想好了的,她想去那个城市看看,也没有什么目的,就是想去看看。那是一个到处都是雪的北方城市。
去之前,阿布特意去商场买了一件红色的滑雪衫,用它来配一条洗得发白的牛仔裤。阿布很少穿红色的衣服。穿上那件红艳艳的滑雪衫,感觉内心增添了许多力量。背上那个大大的黑皮背包,出发了。
车离那个城市越来越近,离他越来越近……
是下午四点多到达的。那天,大年三十。
阿布住在一个古朴典雅、具有欧洲风格的饭店里。那饭店是有年代的,灰色的墙,藏在一片浓密的树林里。宾馆内部是刚装修过的,温馨而又舒适。室内还有背景音乐。
到处都是美丽而神秘的雪,洁白的雪纯净。
林,是一张网,让阿布无法逃脱的网。注定要倾心于他,或许这过程中需要存在各式各样的理由,但所有的理由都由各种各样微妙的感觉整合在一起,缺一不可,是表达不清楚的。永远无法表达。
《树鬼》 空洞的承诺一个黑色的玩笑(5)
自从那夜在布衣巷分别后,阿布无时无刻不带着他的影子。无时无刻。包括在梦里,那些破碎的梦。
阿布每夜几乎都在有他的梦境里沉迷。林,那个穿黑风衣的林,一尘不染,衣衫考究的林。他每次在阿布的梦里出现时,梦都能为他震颤出一圈圈让人眩晕的波纹。
阿布从不在梦里对他诉说什么,只是微笑着朝他走过去,靠在他的胸膛上。他瘦弱,微微弓着背,轻轻地拥着阿布,表情复杂。但阿布从不诉说。语言是多余而又浅薄的。许多时候,不用开口。梦里,他什么都知道。阿布的眼睛早已向他透露了一切。他有一双清晰透亮、能击穿眼前所有事物的眼睛,是一双带着智慧的眼睛。
爱的激情在梦里涌动,它真实而诗意地存在。矛盾地存在着。阿布陷在一个落寞孤独的涡流里,想挣扎却又无能为力。
必须要来这个城市。阿布无数次对自己说,去吧。又无数次地对自己说,不去。但终还是来了,来这里,寻求心灵上的安慰。
因为这里有他。他就住在这个城市里。他是父亲的朋友,阿布应该叫他叔叔。阿布叫过他叔叔。
雪片在城市上空飞舞,整个城市都被朦胧的雪片包裹起来,一切都是那么的柔美。
车到站时,出口处聚集着很多接客的人,黑压压的一片。阿布第一个出来,阿布的目光越过一张又一张陌生的脸,却没有可以停留的地方。
没有林的脸。
林不知道阿布的到来……
阿布经常想起那晚和林在布衣巷分手时的场景。
布衣巷。
阿布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跳加快,无奈的疼痛。
没走几步,他停下脚步,回过头来,看着阿布。有狗叫声从巷尾传来。布衣巷里特有的夜的气息在狗叫声中弥漫。
有月光。他的脸在月光中。忧郁。迟疑。紧张。沮丧。无奈。全在月光中呈现,一个脆弱的男人。瘦弱的身影投在巷间的墙上,显得有些无助。是一个真实的男人。
阿布朝他缓缓走去。他朝她张开了双臂。她听到了他的呻吟声,那声音是压抑的痛。感觉自己在他怀里,确切地说,是在他的手臂里。胸与胸隔着距离。隔着一个手指那么宽的距离。
不知道为什么,阿布突然轻松了许多,在他的手臂里笑了笑。她喜欢那个手指的距离,这让她感觉有些温暖。她喜欢这样的内敛和节制。
他低下头来,吻了吻她的前额。他放开她。拍了拍她的肩膀,笑了笑,转身而去。这次他没有回头。巷口的风吹起他的风衣,很孤独的感觉。
阿布一直站着,看他消失在布衣巷口的转角处。出去就是主街,沿主街一直往东走,就是新区,那里有她父母亲的家。他住在阿布的父母家。
第二天早上九点。
阿布在学校里给学生上课。林坐火车离开。
反复地想起,想起林离去时的背影,在月光下,巷口的风吹起他的黑风衣,孤独的样子。是的,反反复复地想起。
林离开后,给阿布寄过碟片、相机。偶尔会给阿布打电话。节制的问候。重重的呼吸声,那呼吸声里含着独特的内敛,它感染了阿布,让阿布深深迷恋。
阿布将他留下的那些老城的照片配上文字,寄给他。半年后,他给阿布寄了本书。是关于老城的摄影作品。摄影是林,文字是阿布。
看着自己的名字和他的名字一起并排在书的封面上,阿布有些微妙的兴奋。捧着书,翻过来又翻过去,细细地看,心里充满了类似母爱的温暖感觉。
林离开后的第七个月,阿布忍不住给他打电话。是阿布第一次主动给他打电话。以前不是阿布不想打,而是不敢打。她害怕,怕无法掩饰自己水一样波动的情感。她又知道,无法往前。
那天,她终是忍不住给他打了电话。
在电话里,阿布很随意地说起:“我昨天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林在那边说:“什么奇怪的梦?说来听听。”
阿布说:“我独自去一个遥远的地方旅游,是海边,海边有座山。”
林:“能在梦里旅游,很好呀。”
阿布:“我一个人在海边走,赤脚,风很大,吹起我的裙子,后来感觉有些凉,我便往岸上走,岸边就是山。我赤脚爬山,是岩石,划破了脚,血滴在灰色的石头上,变成红色的贝壳。到山顶时,发现山那边是成片的桃花林,就如海一样的桃花。”
林:“可以想象,那场景很美。”
《树鬼》 黑暗来临黑暗来临(1)
阿布:“是的。很美,我似乎惊呆了,不单是为海一样的桃花。”
林:“还为什么?”
阿布在电话这边停顿了好长时间。
林:“怎么不说话?”
阿布吸了口气,说:“还有你,你就站在桃花林里,朝我挥手。”
林笑笑,说:“我竟然跑到你的梦里去了?”
阿布又说:“我经常梦到你。”拿着话筒的手全都是汗。
林没说话,里边是重重的喘气声。
阿布大脑缺氧。电话里全是电流的声音。
阿布又想起那个分手的夜晚。布衣巷,月光下,林的表情,他那温柔优美的双唇,希腊式的鼻梁,瘦弱修长的身体,微弓的后背,中分的灰白头发自然地盖在耳朵上。深邃有神的眼睛让人紧张却又感觉格外的温馨。
阿布:“喂?还在听吗?”
林:“我在听。”
阿布:“为何不说话?”
林说:“我不敢说任何话……”
阿布一时无话,觉得喘不过气来,全身紧张,开始发凉,脑子里有了短暂的空白。
林:“我怕伤害你。”
阿布想问:为什么?
犹豫了一下,还是没问。她已经很难承受了。握话筒的手一直在颤抖,是冷汗,虚汗,头晕乎乎的。已经无法再继续说下去了,阿布失去了任何勇气。阿布挂了电话,挂电话前可能还说了句别的什么,具体说什么已经记不清了,可能是类似再见的话。
他的那个世界,是阿布不知道的世界,复杂神秘庞杂……
再后来的某一天,阿布在街头看到一个穿得很露的女孩,腰间开了一朵蓝色的玫瑰,带刺的花茎插在了低腰的裙子里,很挑逗别人的想象。
阿布被那朵花迷住了。看到那朵蓝玫瑰的刹那间,她觉得自己原有的世界被一道光划破了。就像第一次看到他,被他刺痛了心脏。
阿布开始文身。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文身,这样的欲望不可阻拦。那样的欲望被压抑久了,便如波浪般涌动,巨蛇一样扭动。
疯狂地文身,穿露背吊带裙,辞职,痴迷于在饭店的玻璃和桌子上画奇怪的图案,在林的音乐里彻夜不眠,最后背上行囊,离开老家……
北京。部长楼里又多了一个漂亮的女孩。
是夏措易西的女朋友。让一个女人说另一个女人很漂亮是一件不太容易的事,但阿布真觉得她很漂亮。那女孩来了,没几天又走了。
夏措易西说,她去了日本,再也不会回来了。夏措易西没说别的,但阿布能够看到他眼睛里深藏着的痛苦,女孩子走了后没过多长时间,夏措易西也离开了北京。不久,阿布知道他正式出家,做了喇嘛。
到达林的城市的这天,是大年三十。阿布在宾馆的房间里接到夏措易西从青海打来的问候电话。听到他纯净温和的声音,阿布突然就有了想哭泣的欲望。
挂电话时,阿布对夏措易西说:今晚,我一人吃年夜饭。我为你吃个卡布基诺。
夏措易西在北京时请阿布喝过卡布基诺。卡布基诺是意大利的一种有名且流行的咖啡。在经过咖啡机冲调出来的意大利特浓咖啡上再加一层漂亮的牛奶泡沫,而那被泡沫包裹起来的特浓便令人捉摸不定。就如被美丽包裹起来的女人。
挂了电话后,站在窗口看雪的阿布想起夏措易西的话:我们要对自己的苦难负责,利用智慧控制自己的心从而平息苦恼。我们应该了解心的本性。心是怎样的?它是一个神秘的东西。但若你让你的心自然地放松,不受干扰地处在它的自然状态,同时又维持一种最起码的明觉,当体悟心性时,它会出乎意料的平常,也并不神秘……
对夏措易西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