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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是招财的宝地。把这样具有商业气息可以给本城带来经济效益的风水宝地弄成什么二战时期侵华日军的慰安馆,我看你们这些决策者脑子都有毛病了。慰安妇本来就是中国的耻辱,也是本城的耻辱,你们还要把耻辱揭开来给当今的人看,你们是让当今的人学习战争的耻辱呢?还是学习战争的残暴呢?要我看,振兴中华不是重温历史的伤痛,而是把伤痛掩蔽起来进行一番新的开拓。社会的前进需要开拓者的勇气,而不是保守者的坚持。叶奕雄振振有词,言犹未尽。
赵宗平听着,一时竟插不上话。如果从商业利益的角度看,叶奕雄的话不无道理,而且这道理很可能还会被许多人接受,但是一旦从历史和文化的角度着眼问题,商业的功利性就显露无疑了,况且一个民族茫目地追求商业利益是很危险的,最后很可能除了钱以外什么都没有了。赵宗平想起郭婧的态度,想起她为八角楼无尽的奔波,其实郭婧为八角楼的奔波是不带任何功利色彩的,她只是想尊重这个城市的历史,记住这座城市曾经有过的耻辱,人能重温耻辱也就能不断地吸取教训,一个能吸取教训的民族才会真正地探索一条新的出路。叶奕雄的思维没有这样的高度,他钻牛角尖是可以理解的,但必须慢慢引导他开化。
赵宗平意味深长地说:叶兄啊,商业利益与民族精神相比,谁更重要啊?
叶奕雄托起青花瓷壶品了一口茶说:你别跟我说这些空道理啊,一个穷困潦倒的民族有什么精神啊,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没钱啥事也办不成,如果我们有钱有势,八国联军敢来抢我们吗?如果我们的民族精神昂扬亢奋,他小日本敢在我们的国土上横行霸道八年?鲁迅说:哀其不幸怒其不争,说的谁呀?就是说的中国人。
赵宗平一下子笑了,看不出叶奕雄还有一肚子道理,便接着他的话说;难道一个民族有了钱就有救了吗?一个民族的精神没树起来,钱便会蛀空他的灵魂,一个没有灵魂的人还能长久地活下去吗?
局长大人啊,你也别跟我绕了,我还真没时间,你日理万机,而我时间就是金钱。咱们这么说吧,如果我开发了八角楼就把中华民族的精神瓦解了,这买卖我真就不做了,概念太大,承受不起,但如果本城有些吃饱饭没事干的狗仔记者借此小题大做惹事生非,我是不理睬的,照开发不误,只要我把这个项目拿下来,上帝都挡不住。叶奕雄手掌心托举着青花瓷壶,一脸的坚定。
赵宗平听出叶奕雄把锋芒对准郭婧了,这证明他们之间真的闹翻了,郭婧说的是真话,赵宗平一时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沉默了一会儿,他又说:开发八角楼不像你想的那么严重,但也不是一件小事情,我劝你还是放弃开发的想法,不管它是什么样的风水宝地,你都不要去拣这个财,就算老同学求你了,我刚上任,不想碰上这么棘手的事情。
我没找你呀,我找上边,要是上边批准了,你拦得住吗?下级服从上级,全党服从中央,你就当你的太平官吧。叶奕雄握起青花瓷壶起身就走。
赵宗平没有拦他,目送叶奕雄走出办公室。然后,他就陷入了长时间的思索,看样子叶奕雄的决心是谁也动摇不了了,自己当初让他找李璐等于给他指了一条阳光大道,如果八角楼真的开发成了商业街,自己就是真正的罪魁祸首。想到这里,赵宗平不安地起身,踱到窗前,窗外是一片绿色的草地,草地中间插栽了几棵柳树,是他主张栽的,他当时有一个理论:草十年还是草,而树十年就成材了。现在树活了,树叶在风中微笑。赵宗平看着树和草,忽然心生灵感,关于八角楼,何不准备两套呈报方案呢?如果领导同意开发,他就将主张开发的方案呈报上去,如果领导不同意开发,他就将反对开发的方案呈报上去,这样岂不是既不得罪叶奕雄也不得罪郭婧,更不得罪本城的历史吗?他刚刚上任,实在不敢给自己设置过多的障碍,官场靠心计,工作靠朋友。
赵宗平的心情不由轻松起来,他觉得自己设计了一个最为稳妥的方案。
《旗袍》 第二部分《旗袍》 第二十一章(3)
B
我心情沮丧地开门,房间里突然传出哭声,是李曼姝,这几天八角楼总是节外生枝,我在外边跑的时间太多了,对李曼姝的关心显然不够。
李曼姝并没注意到我进来了,仍然坐在沙发上哭泣,嘴上愤怒地骂着,开始我听不清,后来我就站在过道里静静地偷听,只听她骂:我是入了你郭记者的圈套啊,你把我留在中国,手包至今找不到,护照也办不好,我想回家,你又不放我走,每天让我回忆二战遭受的凌辱,回忆八角楼当年的羞耻,我每回忆一件事,心就像被刀扎过一样,你是逼我死啊,你跟日本鬼子一样逼我死啊!……听到这里,我的头轰地响了一声,全身的血好像都涌上来了,李曼姝误会我了,现在我必须把情况跟她讲清楚了。我悄悄退出房门,不想让李曼姝突然面对我,免得她尴尬。
我在门口定了定神,然后敲门。
敲了半天,里边才传出回应。李曼殊将门拉开,泪眼朦胧地出现在我面前,我故作惊讶地问:怎么了,李曼姝女士?
李曼姝冷冷地看了我一眼,转身朝屋里走。
我在后边紧跟上她,进了屋,未等我脱下外衣,李曼姝又哭起来了,而且是放声悲哭,边哭边说:你说,你什么时候能把我的手包找回来,我要回去,我在这里天天回忆八角楼的耻辱,我都要疯了。
我温情地用两手搂住她的肩说:李曼姝女士,请你冷静,冷静,眼下要紧的是您的身体,一切都是次要的。手包找到了,我马上还给您。
我脱掉外衣,将外衣挂在衣橱里。随后走进卧房,将李曼姝的手包从藏匿的抽屉里拎了出来,我拎着手包边往客厅里走边喊:李曼姝女士,您看,是不是这个?
李曼姝还在哭,她以为我是骗她,当她看到我手上拎着的小包时,欣喜若狂地突然奔了过来,就是这个包,你是怎么找到的,为何不早告诉我?李曼姝将包拿在手里,打开拉链,认真地检查了里面,然后兴奋地说:什么东西都没少,全在里面,这下好了,明天我就可以走了。
我无言地坐在沙发上,看着李曼姝万分欣喜的样子,内心忽然涌起一阵委屈的冲动,联想这段时间的奔波,我究竟是为了什么呢?与叶奕雄的感情破裂,被李曼姝误解……好像保护八角楼是为了我个人的利益一样,而维护一座城市的历史竟成了我一个人的战争。我突然失落起来,情绪渐渐跌入低谷,最后竟引起了李曼姝的注意,她挨着我坐下,莫明其妙地问:郭记者,找到了手包,你的情绪怎么这样低落呀?
我缓了缓神,坦言道:您的手包是我故意藏起来的。
李曼姝吃惊地睁大眼睛,说:你为什么要藏我的手包,为什么呀?你这样对待我是不尽人情的,为这手包我都快急疯了。
是啊,李曼姝女士,当初我这样做也是迫不得已,八角楼因为二战时期做过慰安馆,成为本城的历史文物建筑早在两年前就已是不争的事实,但因为没有人证,这座建筑始终被个别利益熏心的人惦记,他们要开发八角楼,把它变成商业街,为此我四处奔走呼吁,在这关键的时刻您来了,可您二战期间在八角楼里所遭受的苦难使您一时难以面对历史的真实,甚至不愿意承认自己慰安妇的身份,焦急之中我让那位姓黄的导游小姐藏了您的手包,您没了护照,只好在这座城市滞留下来,成为指认八角楼的人证。您知道这贡献有多大吗?如果八角楼能够得以妥善保护的话,您就为这座城市二战期间的耻辱史作了有力的明证。我娓娓道来,情绪稍稍平静了。
有你这番话,我就不怪罪你了,我能为祖国做点事情,这辈子也算没白活。其实,我在韩国动身来中国的时候,就抱着证实历史的目的,可到了现场,勇气又没有了。不是你的再三促成,今生我真要留下遗憾了。只是,八角楼的事情定妥了吗?我在中国出生,太了解这个国家了,也太了解这个国家的人了,办什么事都不会太顺畅,节外生枝太多,要是你忙了半天,最终又定不了,岂不是白忙了一场?李曼姝的心里忽然明白起来了。
非常有这种可能。我情绪低落地说:我已经为此付出了很大的代价了。我虽然没结婚,但有一个情人,我们好了十几年了,可是最近闹翻了,就因为八角楼,他是个房地产开发商,他想开发八角楼。
李曼姝半天没吭声,过了一会儿,才说:你真是个有豪情的女人啊,一般的女人只注意自己的情感,哪里管什么社会国家的大事情啊。男人嘛,你跟他再好都没用,你挡了他的财路,那就是死路一条了。在韩国,像你这样年龄的女人单身的真不少,找个好情人也是很不容易的事情。现在的女人都在电影电视上寻找自己的偶像,我的儿媳妇就喜欢一个叫裴永俊的男演员,只要有他主演的电视电影她就会看个没完,有部电影叫《外出》,我儿媳妇看了三百遍,为此我儿子跟她争吵得好凶啊!
李曼姝的话还没完,我就笑了。她这么大的年龄还知道裴永俊,也算是追星族了。我叹了口气说:如果我是为了个人利益,他跟我分手还情有可原,但我是为了城市的历史,为了城市的历史跟他闹翻了,您说这样的商人还能开发出什么样的好楼盘?我真是痛苦死了。
李曼姝说:这样吧,我先不回韩国了,我们俩到东北的乡下看看,那是我的故土,我经常想起小时候额娘说过的话:东北三大宝,人参貂皮乌拉草。我想去找人参,挖一个人参娃子带回韩国,韩国也有参,但那参比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