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棉点点头。一个人走出了伙房。他火速跑向仆人房,心里不停念叨着:“报应开始了,报应开始了!”
推开仆人房的门,里面只有六爷一个人,他正眯着眼睛端坐在床上。
“六爷,帮帮我,我手让刀切了!”棉急切地说。
六爷微微睁开眼睛,“是棉呀,过来过来。”
棉坐到床边,把手指伸给六爷看。
六爷点点头,“嗯……是轻伤,不碍事。把柜子里的药箱拿给我。”
“柜子?在哪儿呢?哦,我看到了。”棉拉开柜门,取出一个旧得泛青的小箱子,端到床上。
六爷开始给棉包扎,他的手指苍老而粗糙,衰老破损的神经迫使指头不停发着抖,动作迟缓。
棉痛得咝咝吹着凉气。
“哀哉哀哉……”老人嘴里开始嘟囔起来,“此乃人生之小不幸,哀哉哀哉,不必哀哉。”
棉愣愣地看着六爷,眼神开始发直。他想起马大哥曾经说过的话:“他认识老多字儿了,总给夫人背诗歌儿听……”
六爷认识老多字儿了……那么就是说,六爷一定可以看懂凤梅姐的菜谱喽?
不行不行,棉又在心里对自己摇摇头。
“这事儿,你可千万不要告诉任何人!千万!”
“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你有不明白的地方你不能问,得自己体会,你明白了吗?”
棉还是不能明白,为什么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呢?难道真的是一本神书,一旦问了别人就失灵了?
糖要是知道,一定会笑他:“这也太玄了!别傻了,猪头!”
“嗯……”棉想着,“也许只是古人的一种迷信,不可相信。”棉给自己打气。
唐老爷今天中午就要吃清炖狮子头,是的,再拖延下去就晚了,他现在一定得搞明白,凤梅姐不让他问她,那就只好问问六爷了,问问应该没事的,不问不行,不问简直太难办到。
棉下定决心,从衣服里掏出凤梅姐的“传家菜谱”,“六爷,我有个问题得跟您请教一下。”
“哦?”老头子看来是来了兴致,他瞄了一眼棉手中的书,“菜谱嘛。”
“是的是的。”棉一阵欣喜,他的确是认识老多字,虽然年岁大了,但是眼睛还没变花。
棉快速翻到“清炖狮子头”那一页,“您给看看,这道菜应该怎么做。”
六爷把菜谱拿过来,颤巍巍地举起书本,冲着房间里的亮光照着,两只眼睛使劲眯到一起。
棉等待着,不会是看不清楚吧?他有些担心。
“嗯……”六爷要开口说话,棉立刻竖起耳朵。
“你看不懂?”六爷突然蹦出一句。
“呃……是的。”棉羞愧地说。
“这,这,这怎么能呢?”六爷不知哪来的力气,把书本翻得哗哗响,“如此简单的一本菜谱……你都看不懂?”
对六爷来说,应该是简单的。棉放下心来,他点点头,这不是顾及面子的时候。
“嘿嘿。”六爷忽然开心地笑起来,“我就知道,这整座唐府里,没人比得过我六爷……嘿嘿。”
“六爷,您说吧,我听着。”棉虚心地说。
“好好好,让六爷来给你指点一下。”六爷再次翻着菜谱,“唔?狮子头?哪去了?刚才还在的……”他眨巴着眼睛,脸上现出困顿的表情,好像马上要糊涂得睡过去。
唉!
棉只好重新为六爷翻到“清炖狮子头”那一页。
“唔唔!清炖狮子头。哎呀,这道菜……当年我在老夫人身边的时候,那可是没少吃。此菜起源于隋朝,”六爷看看他,“你可晓得?”
棉摇摇头。
“当年,隋炀帝到扬州观赏琼花,对这个这个……扬州万松山、金钱墩儿,还有这个这个……象牙塔、葵花园四大名景是赞不绝口,待回到行宫,便吩咐御厨,以这四大景观为题,制作四种菜肴。结果……哼哼,你姑且猜猜?”六爷皱巴巴的脸上闪烁着童真。
“猜不到。”
“哼哼,结果就有了名威江南的镇扬四大佳肴!松鼠桂鱼、金钱虾饼、象牙鸡条,这最后的一道,便是葵——花——献——肉。”六爷的手指在半空中摆动四下,每说一个字,就点那么一下。
棉有点急了,“那,狮子头在哪里?”
“别急,别急,待我慢慢道来。”六爷继续绘声绘色,“这个这个……转入唐朝,郇国公设宴,府中名厨用巨大的肉圆子作成葵花心,形如雄狮之头。郇国公半生戎马,战功彪炳,宾客在旁劝酒,”六爷说着举起两只手,围成圆桶,做出敬酒状,“道:‘为纪念今夕之会,葵花肉不如改名狮子头’,既是,郇国公便将葵花献肉称为狮子头。有狮子头了吧?这个狮子头嘛,最适于清蒸,因清炖者鲜嫩肥糯、醇厚适口。”
六爷眉飞色舞,就像讲评书一般。棉已经急得脑门渗出汗来了,说了半天,他仍然不知道狮子头该怎么做。
“六爷,您,您快看看菜谱吧。”
“唔唔。”六爷的眼睛重新盯住“清炖狮子头”那一页。
第二部分(三十八)
M16
唐府的伙房。
大头不断打着哈欠,他悄悄捅捅一旁的小春子说:“哎哎,这棉怎么还没包完指头?”
“哼,八成是让狮子头吓怕了,没准钻哪个地洞里躲着去了。”
“嘿嘿,还是春子你聪明!哎?我想起来了,棉可是读过菜谱的人,万一要是真看会了……”
“咳!你瞎担心什么,你没看见棉今天那样儿啊?”小春子换上一副可怜巴巴的表情,哭丧着脸说:“我不会做……不是不好意思……凤梅姐,我真的不骗你……哈哈。”
“哈哈,对对,他当时就那么说的。这回,棉可是死定了!”
正说着,凤梅姐喊了一声:“小春子!”
“哎哎!凤梅姐,有什么吩咐?”
“你去仆人房把棉叫来,就等着他的蛋花汤了,他磨蹭个什么劲儿!真是的!”
“是是,这就去。”小春子喜上眉梢,这活他太喜欢干了,这回死拉硬拽也要把棉给弄回来。
他想像着棉躲在仆人房里不肯出来的样子,乐得不得了。正要转身出去,伙房的门开了,棉大汗淋漓地走进来。
“你,你……”小春子有些失望。
“我回来了。”棉说,他手指上裹着纱布。
“唉哟,你可算回来了!都等着你的蛋花汤呢!”凤梅姐阴阳怪气地说
“哎!马上就做!”棉把脸上的汗抹一抹,赶忙走到灶台边上,忙活起来。
割伤的手指令棉显得更加笨拙,棉不敢怠慢。一刻钟以后,主人的早膳终于上齐了。
“怎么样,该‘狮子头’了吧?”大头“喜气洋洋”地说。
“嗯。”棉点点头。一切就要开始了,棉悄悄为自己捏了捏拳头。
小春子虚伪地说:“棉哥,今天你可是咱们这儿的大厨。那家伙!上手就是‘狮子头’哇!需要什么,尽管跟哥儿几个说!咱这就去准备!”
“对对!”凤梅姐也凑进来,“棉兄弟,咱们伙房是要什么有什么。棉,”她意味深长地说:“就看你的了!”
棉不好意思地咧咧嘴,他心头的压力更大了。
棉仔细回想着凤梅姐的菜谱,猛然间觉得里面好像少了点什么。
想起来了,自己吃过的狮子头里是裹着蟹粉的,他和糖,北京的淮扬春饭店,他们一起……
棉转过头对着凤梅姐:“伙房里有蟹子吗?”
“什么?”凤梅姐疑惑地看着他。
“蟹子,我需要新鲜的蟹肉。”这是个新的挑战,但棉打算试一试。
“那和狮子头有什么关系?”凤梅姐还是没明白。
“棉!你是脑子糊涂了吧?”小春子不屑地说,“这可才到谷雨,哪来的蟹子?立秋才有蟹子呢!难道你不知道?”看来这傻玩意儿真的不配做个伙夫
“哦,对对,我忘了。”棉拍拍脑袋,他是忽略了,这是唐朝,一切都被缚在节气的限制中。
他仍然不太甘心,想法既然已经开始,就没办法再停下来。棉又想起了在咸亨酒店吃过的狮子头。
“咸蛋,总有吧?”这是唐府的伙夫们每日下饭的东西。
“噢,那个有。”大头走到装着咸蛋的篮子跟前,“要几个?”
“嗯……”棉在心里计算着,六个狮子头,每个需要有多少蛋黄?半个够吗?他举起三根手指。
大头把三个咸蛋拿过来。他瞅瞅周围的人,他们一言不发地注视着桌子上的咸蛋,神色紧张。
每个人心里都开始变得没底,谁都摸不准棉究竟在搞什么名堂。凤梅姐不停地安慰着自己:“没事,没事,就让他瞎折腾好了。我凤梅是什么人?他又是什么蠢东西?连本狗屁不如的菜谱都要拿来问问我呢。哼哼,量他也做不出什么‘好头’来!”
棉竭力回忆着六爷诠释的菜谱,一边回忆一边点着指头念出来:“豆腐5两,猪肥膘肉10两,青菜心12棵,熟肉皮一片,松仁、香蕈、笋尖、荸荠微量,精盐一茶匙,淀粉、黄酒两茶匙,葱白、生姜少许。”
这些东西就如同重要的计算机数据,在棉脑子里清晰显现。
凤梅姐暗自撇撇嘴,她在心里不停咒骂,“装什么大头蒜!要不是我‘心眼好’,给你本没人要的烂货,你还能站在这里讲出个东南西北来?显摆什么呀?哼,当年我做狮子头的时候,你还穿着露屁股裤子跪在街上要饭呢吧?臭要饭的,臭不要脸!”凤梅有点儿失去控制,她面目变得扭曲,嘴里嘀嘀咕咕的。
棉并没有注意到这个,他拎起一块五花肉,放到菜板上,刚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