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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唐三彩语调变得缓慢,她从身后慢慢拿出一双新鞋。
“三彩姑娘……”
“这是……这不是我叫人上街去买的,是我自己……”
棉看着那双平整的崭新方口鞋,又低头看看自己脚上的鞋,它们已经面目皆非,附着一层灰土,洞洞似乎更多了,破碎的毛茬东倒西歪着。他窘迫地动动双脚,脚指头在破洞里扭着。
“如果现在我的脚能陷进地面就好了。”棉想。
“拿着吧。”唐三彩笑着把新鞋塞进他手里。
“三彩姑娘,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我实在……唉!”
“你还记得这个吗?”唐三彩拎起一只绣着棉花糖的荷包。
棉愣了一下,猛然间想起,那天换衣服的时候忘记把荷包从裤子上解下来了。
“对不起……我……”
“哼!”唐三彩轻轻嘟起嘴巴。
“我那天忘了,我不是,唉,那天就是……”棉急得语无伦次。
唐三彩突然间笑起来,“以后别再忘了就行。”她把荷包轻轻放在棉的一叠衣服上面,“天色不早了,你回去好好睡一觉,明天还要早起呢。”
“嗯,那,三彩姑娘,我走了。”
“去吧。”
棉抱着一大堆东西走到门口,又回过头来,“三彩姑娘……”,他仍然为荷包的事情感到过意不去。
“什么?”唐三彩心跳加快了。
“谢谢,对不起!”他说完便转身快步走掉了。
棉在走回仆人房的时候,暗自下定决心。这是他自己选定的一条生计,他放弃了睡在郊外破败漏雨的陋室里,不需要再和街上的乞丐抢一个小脏包子,唐三彩给了他一条温暖的出路,虽然不能施展他真正的才华,但即使是做一个伙夫,也要做个出色的伙夫。
否则就太辜负三彩姑娘对他的一片好心照顾了。
“我一定会的!”棉仰起脑袋望向遥远的星空,他已经在上面找到了两颗挨得最近的星星。
棉脑子里甚至开始想像他为糖做饭的情景。
“老婆,尝尝我的手艺。”他会笑着对她这么说。
想到这些,满天的星光都变成阳光普照,棉仿佛又回到了正月初三的地铁站,他自信满满地,昂首挺胸地,走在晚风浓郁的唐朝庭院里,越过屋檐上挂满的灯盏,越过黝黑的小树林,越过静谧的假山,甩着破洞的方口鞋,啪嗒啪嗒地向仆人房走去。
第二部分(三十三)
M11
又一天的清晨,棉醒得比任何人都早,他换上伙夫的新装,蹬上唐三彩亲手缝制的方口鞋,轻轻起身,悄悄推开了仆人房的门。门口的水井还罩着一层灰蒙蒙的雾气。棉在井边认真把脸洗好,就一个人到伙房去了。
伙房里一片静谧,锅碗瓢盆、桌台堂灶,全部都悄无声息,窗外偶尔有未知的小鸟啼出一声脆响。
棉感到“雄心勃勃”,地面上还残留着昨晚剥碎的蛋壳和被踩烂的菜叶,棉拿起扫帚,“哗啦哗啦”地把它们扫干净。
看着打扫一新的地面,棉很满意。他环顾四周,看到灶台旁边空着的木桶,便决定帮大头先担两桶水回来。
又一次挎上扁担,两只桶一前一后地晃悠着,后面的一只轻轻拍打他屁股的时候,棉甚至觉得这是做一个伙夫的乐趣。
墙边的桃花粉红娇艳,像极了糖的脸。棉踏着轻快的脚步,一颠一颠地走到小井边上,又顺顺利利地担好满满两桶水,慢吞吞地小心地走回来。
给唐府送菜的人也正巧担着扁担赶到了。
棉用挑剔的眼光审视着菜篮里的东西,“嗯……黄瓜带刺,西红柿也亮晶晶的……”他朝送菜的那个小男孩点点头,忽然间呆住了。
“你,你……”他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脑子里轰然响起传入地铁深处的叫卖声:“棉花糖哎!棉花糖!棉——花——糖!”
“咋啦?菜不新鲜?”小男孩嬉笑着说。
“哦,不是……”
“那我走啦。”
棉一把抓住小男孩,神情紧张地问:“你从哪里来的?”
“噢!师傅叫我来的,我是叮当寺的小和尚,我叫花几团,大家都叫我‘爱情小花’,呵呵。”小男孩欢快地说。
他的确是一副和尚打扮,而且头发也剃光了。
“没啥事,那我走了。”小和尚转头要走。
“你等等!”棉急切地说,“你,你还认识我吗?”他的心脏一阵急速跳动。
“咋不认识,你是唐三彩的心上人嘛!我给她算过一命的!”
棉糊涂了,他仔细地看着小男孩的脸,不肯放弃,“不,你不是和尚,你是卖棉花糖的!”
“啥糖?那玩意儿好吃吗?”小和尚兴奋地揉着鼻子。
这个动作棉太熟悉了,他设计的游戏软件里那个苦命小孩就被特意加上了揉鼻子的习惯性动作。
“这不可能,你就是他……怎么可能……我……不,你……”他喃喃地说,手里还攥着小和尚的衣袖。
“哎呀,大叔,我真的得走了,回去晚了师傅要骂!”小和尚甩开棉的手,担起空扁担,蹦蹦跳跳地跑掉了。
棉还站在原地,久久不能动弹。
“哟,棉兄弟,这么早就起来啦?”凤梅姐花枝招展地走进伙房。
“棉兄弟?棉兄弟?你这是怎么了?”
棉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凤梅姐,你,你知不知道叮当寺?”他呼吸急促。
“你要去叮当寺?”
“凤梅姐,我今天得跟您告个假。”
凤梅姐吃了一惊,“告假?这可……不太妥当吧?”
“怎么……”
“唉哟我的棉兄弟,你怎么就糊涂了呢?你今天这一走,那老爷的蛋花汤怎么办?”她凑近棉,贴着他耳朵阴阳怪气地说:“老爷可是点名要你来做这一天三顿的蛋花汤哪!”
棉有点为难。
“哎?”凤梅姐眼珠一转,“对了,棉兄弟,你要去叮当寺上香?”
“我……”棉急切地抬起头,最后又含糊地点点头。
“哎呀,你瞧你,刚才急躁了不是?既然是去上香,那么急做什么?你白天哪,就在这儿好好呆着,晚上再去也不迟呀。”
“好吧。”棉勉强说。
“哎!这就对了。昨天晚上夫人可给我传下话来了,让我好好带带你。这我哪敢怠慢哪?我今儿还得教你做几手好菜哪!”
伙夫的使命又回到身体里来了。是的,他已经决定要给他的糖做几手好菜,他得学。
“凤梅姐,真是谢谢你了。”
“甭跟我客气,棉兄弟!”凤梅的眼睛直往棉脚上溜,“哟,穿新鞋啦?”
“嗯!”棉轻微地跺跺脚,让脚上的新鞋在地板上敲出啪啪的响声。
“这是刚送来的呀?”凤梅又瞅瞅菜篮里的新鲜果蔬。
“嗯。”棉突然想到了什么,“凤梅姐,每天来送菜的是个小和尚吗?”
“这可没准了,咱们唐府可是远近有名,哪家不想往咱们这儿送菜呀?天天早上大门口都会排几个送菜的,这把门的检查一下谁今天的菜最新鲜,就让谁进来。现在这世道,连和尚都想做点儿小买卖啦!”
正说着,大头楞头楞脑地进来了,“凤梅姐,我没晚吧?”
“可行了吧,你看看人家棉,起得比你早多了,去担两桶新水来吧。”
“不用了!”棉有点儿不好意思地在旁边插话,“我刚才,已经打了两桶水。”
大头愣了一下,很快又咧开大嘴,“谢谢了,棉大哥!”
凤梅姐默不作声地瞅瞅棉,又对大头说:“那得了。”她说着抽出一张单子,“这是今天早上的菜谱,先按着这个准备去吧。”
“哎!”大头把菜单接过来。
“我也去!”棉连忙说。
“哎哎!”凤梅把棉拉住,“棉兄弟,你跟我来。”
她带着棉走到伙房后门的井边,从身上变出一本书来,凑近了,神秘地说:“棉兄弟,这可是我们家祖传的菜谱,自从我娘把它传到我手上,我再也没给别人看过。我看你是块当伙夫的好材料,人又老实、勤快,所以呀,就把这个……”凤梅姐说着把书郑重地放在棉手里,“传给你了!”
棉受宠若惊,“凤梅姐,我怎么能……我不能……”他把书又推回到凤梅姐手上。
“哎?你这还跟我客气什么?”凤梅姐再次把书推给他。
两个人就这么推来推去,大头和小春子正躲在伙房的后门探头探脑。
凤梅斜眼看见了,立刻厉声说:“你们几个懒家伙,偷看什么!?还不快去干活!”
两个人的脑袋立刻就不见了。
凤梅又转头面对着棉,“棉兄弟,咱们可不能耽误时间了,这早膳时间马上就快到了,你先在这里好好读读,我去看看他们,一会儿要做蛋花汤的时候,我再叫你!哦,对了,棉兄弟,”凤梅姐压低嗓门,“这事儿,你可千万不要告诉任何人!千万!”
棉连忙点点头。
他看着凤梅姐匆匆走进伙房,又叫了一声:“凤梅姐!谢谢你了!”
凤梅在门口朝他挤挤眼睛。
棉一个人在小院里,手捧凤梅姐的“祖传菜谱”,内心充满神圣感。
这应该是一本年代久远的菜谱,用白丝线装订在一起,书页已经因为被无数次地翻阅而变得柔软不堪,封面是古旧的蓝色,上面有墨笔题写的两个复杂的繁体字,因年久褪色而模糊不清,棉仔细辨认着,最终认定那应该是“菜谱”两个字。
他小心翼翼地翻开第一页,指尖有些颤抖。满纸密密麻麻竖行排列的繁体字扑面而来,棉有点儿晕眩,他继续向后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