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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尝尝鲜儿罢了,厨房那边自有定例,奴婢可没脸为了自己个儿馋嘴坏了规矩!〃紫晶摆弄着手里的绣活,说着。
曹颙擦完脸,将毛巾递给珠儿,见她层层叠叠地裹了好几件衣服,想到紫晶她们三个都是打南面来的,怕是受不了京里的冷,就对紫晶说:〃咱们屋子里不是有火炕吗?如今天也凉了,早早烧起来吧,省得你们几个冷!〃
几个丫鬟听了,都捂着嘴巴吃吃地笑。一向嘴快的翠儿说道:〃听听大爷这话,可见是个不当家的!〃
曹颙被几个丫鬟笑得莫名其妙,想想自己刚说过的话,似乎并没有什么听着不对的地方。
紫晶用手指点了点珠儿与翠儿两个:〃是谁前两日就说'紫晶姐姐,怎么还不烧炕'的,如今倒厚着脸皮笑起大爷来了!〃
珠儿、翠儿笑而不答,曹颙听了,知道这其中自有典故:〃哦,看来这烧炕还有什么说头不成,谁来给我讲讲!〃
紫晶见曹颙进来后,钗儿与环儿两个始终拘谨,就冲钗儿道:〃钗儿,给大爷讲讲,这北边确实有不少规矩与南边不一样呢!〃
〃是,紫晶姐姐!〃钗儿先应声,然后才对曹颙讲道:〃大爷,这烧炕是有讲究的,可不是哪天天冷就哪天烧的。北面讲究九月里不糊窗户、不迁居,十月初一祭祖扫墓,给祖宗送了寒衣后方能烧炕暖屋。〃
曹颙听了,觉得稀奇,虽然上辈子他在北京生活了二十多年,但是那时火炕已经成为历史,像这些传统的习俗更是无人知晓。
到底是喝了些酒,加上因这些日子的长途跋涉有些累,曹颙看了几页书后,就回卧室安置。
次日,照常早早起了,在院子里活动活动筋骨。
今儿要去平郡王府那边一趟,从草原上带回来些土仪,要整理了送过去。虽然宝雅随扈,这些东西也准备了的,但终究是份心意。这就是所谓人情往来的,不管对方是否需要,该走的形式还是要走。
用完早饭,曹颙换了衣服,看着那些草原上的土仪,想起一件心思,叫曹忠找了个妥当的家人过来,安排他去趟江宁。除了给父母请安,给弟弟妹妹送些小玩意外,曹颙还给了他一封信,让他到江宁后转给曹方,信中自然是让曹方在南边打听文绣家的消息。
刚出大门口,曹颙就见到一位老朋友,竟是三年多未见的宁春。
康熙四十四年,圣驾驻留江宁时,曹颙、宁春、马俊、永庆作为地方官员嫡长,曾一起见过圣驾,随后还到秦淮河上吃酒。虽然这次花酒吃得并不香艳,但是几个少年却是混出了交情。
不久后,永庆离家回京,宁春父亲调到江北,江宁只剩下曹颙与马俊两个。马俊在中了举人后,又长期留在京城备考,见面的次数就少了。
宁春比过去更胖了些,穿着宝蓝色的长袍,脸上尽是肉,原本不大的眼睛显得更小,唯一没变的,仍是爱笑,嘴角弯弯的,像个大阿福。
〃小曹,可算把你盼回来了,昨儿容你歇半天,今儿可是来上门逮你的!〃宁春跳下马,将马缰递给身后的长随,笑嘻嘻地说道:〃啧啧,比小时候越发俊了,偏生我那大妹子还不到十岁,否则定要肥水不流外人田!〃
〃宁兄?〃曹颙很是意外,笑着说:〃八月里在马俊信中得知你婚期延到年底了,还以为你进京日子也要晚些,快快请进。〃
〃我家老爷子任满回京,我就跟着回来了。〃宁春应着,看着曹颙的外出装扮:〃这是要出去见客,那我来得倒不巧了!〃
〃昨儿刚到京,去平王府那边点个卯儿,耽搁不了多长时间!〃曹颙说道:〃宁兄先到厅上吃杯茶,半个时辰我就能够回来!〃
〃那敢情好,马俊放了外任,听说就这几日离京,咱们几个好好聚聚,既算给你接风,也算给他洗尘。永庆守了半年孝,估计也正闷得发慌!〃宁春笑着说着:〃你赶快去,也不必太赶,午初咱们在贵宾楼聚!〃
这样安排更妥当,曹颙点头依了。宁春爬上马,朋友两个并行到胡同口,方各自去了。
第五卷 繁华处 第七十二章 酒楼(上)
平郡王府,客厅。
曹颙与姐夫讷尔苏说着闲话,无非是问问曹佳氏产前产后的情况。不一会儿,就有问琴来传话,说是福晋请曹颙过去说话。
曹颙本没打算今儿能够见到姐姐,因为她还在坐月子。
讷尔苏听说妻子叫曹颙过去,笑着说:〃你随扈这几个月,倒叫你姐姐好生惦记,常说你是没出过门的,生怕有一丁点闪失。既然她等着,你就过去陪她说说话。我正好有事去康王府一趟,等我回来咱们好好喝一盅。〃
〃姐夫,我有位江宁时结识的老友今科中举,马上要放外任,约好今儿中午到贵宾楼的!〃曹颙说道。
讷尔苏点了点头:〃既然这样,咱们就再说,反正又不是外人,没必要弄那些个客套!〃
曹颙笑着应是,随后才跟着问琴进了内宅。
王府内院,正房暖阁。
曹佳氏缠着包头,披着衣服,在床头,神情微显疲惫。
〃姐姐!〃曹颙看着,有些心疼,还不到十九岁,就经历两次生育之苦,这实在是有些不人道。
曹佳氏只有再为人母的喜悦,像是未经过半分苦楚似的,伸手招呼着曹颙在床前坐下,细细打量了:〃倒比四月间壮实了不少,如今倒是有了几分侍卫的模样。〃
曹颙做了,环视了下四周:〃二阿哥呢?〃
〃小家伙刚刚哭闹过,哄睡了,叫**抱下去安置。这小家伙,全然不像他哥哥那般乖巧,长大了定是个皮猴儿!〃曹佳氏笑着回道,脸上是满满的喜悦与骄傲。
孩子真是带给人希望,曹颙的心情也跟着好起来,随后又忍不住调侃道:〃开口小家伙,闭口小家伙的,姐姐也还是个大孩子呢!〃
曹佳氏笑着瞥了曹颙一眼:〃你当谁都跟你似的,自幼被祖母宠着惯着,十五、六了还劳烦母亲跟着担心。你也别得意,若不是江宁那边来信请母亲回去,你的亲事就定了呢!等到迎回了新娘子,你可要睁大眼睛仔细看看,人家是大孩子,还是小孩子!〃
曹颙忍不住心里叹息,哎呦,这算怎么回事,怎么人人都拿亲事来打趣?若是自己〃大龄〃了,婚姻大事害大家跟着操心还好说,自己眼下十五六,大家这般凑趣是为了哪般?
曹佳氏见曹颙不吭声,只当他是害羞,轻笑了两声,不再逗他。
因房间里不通风,又放着几个炭盆,曹颙坐着有些闷热,正想着这种坐月子方式是不是健康合理,就听曹佳氏郑重地问道:〃弟弟,你这两日遣人回南边一趟吧!〃
〃姐姐?〃曹颙看着略显郑重的曹佳氏,不解这句话的用意。
〃八月底,母亲匆匆离京,只说是家务繁杂,需要回去料理。虽然百般掩饰,只叫我安心待产,但是我看其中另有缘故,实在难以放心。不过,毕竟是出门的女儿,没有理由插手娘家的事,何况王府这边总还有些规矩要守。〃曹佳氏略显无奈地道。
曹颙听了这番话,想起进九月还没有收到曹寅的家书,想着他的身体这几年始终不算好,心也跟着沉了下去。能够让母亲抛下即将生产的女儿赶回去的,还能够有什么呢?
曹佳氏叹了口气:〃父亲已经五十二,身上差事又繁重,委实让人放心不下。〃
曹颙想起那年听曹寅与李氏说起,曹家祖上鲜有人活过五十的话,心中戚戚然。不过,眼下曹佳氏毕竟是坐月子,怕是这般忧思对身体无益。曹颙又开解一番,劝她好好调理,方才起身离去。
出了平郡王府,曹颙掏出怀表看了看,还有一刻钟就到午初(上午十一点),看来时间有些赶了。他回头看了看,小满,魏家兄弟,另外两个长随,就摆了摆手道:〃我去与朋友吃酒,用不着这些人跟着,你们先回府吧!〃
小满笑着涎着脸,不肯动地方:〃大爷,总要有人照看马匹不是?〃
魏家兄弟也不肯走,另外两个长随不知该应命,还是该如何,满脸为难。
曹颙知道这是自己上次独自遇袭留下的后遗症,即便在京中,魏家兄弟也不敢再大意。总归是好意,曹颙从荷包里抽出一张银票,递给小满,说:〃既然大家要跟着凑热闹,那去贵宾楼见识见识也好,他家的招牌菜确实不错,今儿算我请客。〃
对于魏家兄弟,曹颙始终带着几分敬意。本是最不耐烦规矩束缚的江湖汉子,只因替师傅报恩,入曹府为仆,暗中保护曹颙八年,如今又跟他来京城。三十来岁的汉子,无家无业,孑然一身。曹颙真不知该佩服两人忠义,还是该骂两人迂腐。看来,要找两个妥当的人,给他们安家。既然他们对得起曹家,曹家也应该对得起他们兄弟。
前门,大栅栏,贵宾楼。
因为还不到饭时,大堂的客人不多,只有一桌书生,还有一对父子。
曹颙几个下马,将手中的缰绳交给饭馆的下人。小二哈着腰迎了上来:〃哎呦,这位公子爷快请进,是楼上雅间,还是楼下大堂?〃
曹颙听了,看了看魏家兄弟。魏黑笑道:〃公子,我们就在大堂,这里敞亮!〃
曹颙点了点头,对小二说:〃给我这几位家人找个窗户的位置,先来几道招牌菜,其他就可他们点的上。另外,有位姓宁的少爷好像订了席,不知到了没有?〃
小二笑着应道:〃原来是宁爷请的贵客,宁爷已经到了,刚刚还叫人问起呢!〃
这小二这待客也太热情了些,难道这就是贵宾楼生意兴隆的诀窍之一?
上到二楼,宁春已得了信,迎了出来:〃小曹也到了,就缺善余一人!〃后面跟着马俊,与曹颙又是一番寒暄。
三人回到雅间,一边说着闲话,一边等着永庆。方才宁春所说〃善余〃,就是永庆的字。
〃天成兄放了哪里的实缺?六月新婚我就没赶上,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