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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间,丝弦鼓乐声想起,蒙古诸王、台吉已经列队进了太和殿入座……
四阿哥埋案牍,将公文料理完毕,又给外任上的几位门人写了亲笔信,已经是累的手腕酸疼。
他撂下笔,揉了揉右手手腕,却是眉头紧皱。
同年轻的弟弟们相比,他已经是人到中年。
最近的精神已经远不如早间,他从书桌的抽屉中,拿出一个陶瓷小瓶来,从里面倒出一粒褐色药丸来,端水送服;方觉得精神头足些。
这时,就听到门外有人道:〃主子,福晋打奴才来见主子。〃
听声音是内院太监苏培盛,四阿哥放下水杯,道:〃进来吧。〃
〃主子,四格格出花了,福晋请主子过去……〃苏培盛躬身禀道。
四阿哥闻言,不由变色,这四格格是侧福晋年氏所出,是他最疼爱的幼女……呢。
第十一卷 定风波 第五百九十七章 冬雷(下)
康熙五十四年除夕,因长生出痘的缘故,曹府立时冷清许多。
兰院不能摆席,席面摆在前院花厅。
今年参加年夜饭的除了曹家众人,还有左成、左住兄弟两个,田氏名分上是庄先生的外甥女,要给庄先生守孝,所以在自己的屋子里用饭。
曹家长房、二房因曹硕的缘故,酒水也免了。女眷只有一桌,除了李氏、兆佳氏、初瑜等人外,还有已经从家回来的素芯。
兆佳氏东拉西扯了几句家常,见素芯安静,一个字不肯多说,便没有兴致。
倒是四姐与五儿两个,曾跟着罗姑姑与常姑姑学过规矩,瞧着素芯行动都是姑姑们教导的模样,却是不像姑姑们那样严厉,对她生出亲近之心。
素芯面上低眉顺眼,浅浅笑意,心里却是颇为凄苦。
毕竟是除夕之夜,她却是因差事的名义,暂住别人家。另外,还有回家时听来的闲话,更让她心里忌惮的很,不愿同兆佳氏有什么接触。
每逢佳节倍思亲,这句话说的得然不假。
就算是父母胞姊已经过世多年,母姊又是没有见过,但是韩江氏对其思念不减。
她给父母与姐姐文绣的牌位前上了香,而后坐在桌子旁边跑神。
桌上。是地道地淮扬菜。多是韩江氏平素爱吃地。
这都是她地帖子丫鬟小喜张罗地。韩江氏看着满桌地美味佳肴。却是丝毫没有举筷之意。
别地时候还好说。忙着生意。也想不起别地;这逢年过节地时候。却是难免有所触动。想起父母亲人。
韩江氏犹豫了一下。叫小喜取了笔墨过来。
江家有个旁支所出地江五。论起来是韩江氏地族兄。前两年病故了。留下个寡妇拉扯两个儿子。
韩江氏骨子里。是怜贫惜弱之人。见不到女人受苦。加上江五嫂是个老实本分人。这几年来。她就多有帮衬。即便迁居京城。也给那边送过些银子。
江五嫂的次子。今年四岁,若是抱来做养子……
韩江氏想着,已经是铺开纸笔,提笔给一位族叔写信。
写了几行,她却是止了笔,叹了口气,将信撕掉,扔进纸桶里。
即便江五嫂是个老实人,谁能保证她的孩子。就能长成良善之辈?
若是以后江家打开嗣子地旗号,来算计她,那她不是扳砖头砸自己的脚。
其实,她的心里,对于那些江氏族人,真没什么敬意与感情。那些人联合起来。想要分她家产之事,她记忆犹新。
若不是有程家做倚仗,估计她早已被那些人生吞活剥。
还是等到开市,去〃人市〃看看,韩江氏心里拿了主意。不能动煎炒。连吃食上,也减色不少。
这顿年夜饭。却是吃地众人意兴阑珊,早早就散了。
曹与初瑜两个怕榕院那边冷清伤怀。早早地就预备了妞妞喜欢吃的点心送过去。
因夜深了,曹去有些不便利,就由初瑜过去溜达一圈,陪着说了会儿话。
曹则是送了兆佳氏回东府,在东府那边与曹颂说了几句家务。
说积福也好,说买个好名声也好,这庄子的田租是不能太过的。每个地界,都有每个地界的章程,少收租子得罪邻里地主,多收则要被人撮脊梁骨了。
曹颂不是傻子,自然晓得京城这边人家,最重视脸面。
要是这落下个〃吝啬〃、〃贪财〃的名声,那往后就要成为别人的笑资。
因此,听哥哥说起这个,曹颂忙不跌点头应是。
除了租子,就是东府避痘之事儿。虽说曹颂兄弟几个种过痘,但是还有天护与其他女眷,是没有出过花的,要严防。
尤其是天护,百天不到,是曹硕的遗腹子,不可有闪失。
东府内宅,兆佳氏回到屋子,脱去外头地褂子,盘腿上炕,点了烟袋,看静惠,欲言又止的模样。
因她没叫走,静惠便低眉顺眼地侍立,心里想得是初瑜之前私下里提点的话,婆婆这边开铺子的心不死,保不齐大过年就要向她要铺子了。
她的心里有些忐忑,怕兆佳氏借着铺子之事,作自己。
今儿的年夜饭,兆佳氏吃得不痛快,静惠瞧出来了。
紫兰与绿菊带着两个丫鬟服侍兆佳氏吃了烟,垂手站在一边。
兆佳氏吃了两口烟,抬着眼皮,问静惠道:〃你地铺子,还给之前的那人租着?租金多少,涨了没有?〃
静惠不解其问话用意,心里掂量掂量,小心回道:〃租金还是按照往年的例,因合同订立的年限久,不好随意提价。不过比照鼓楼那边的租金,也算是中上了。〃
兆佳氏搁下烟袋,点了点头,扫了眼静惠的肚子,道:〃你也在西府忙了半日了,回去歇着吧。〃
见她这般就撂下,静惠有些意外,面上却是不显,俯了俯身子,应声下去。
刚走到门口,就听到兆佳氏道:〃庄子出息少,我使人瞧了两处铺面,已经是交了订金,过了初六就要交足其他银钱。这家里账面的银钱有数,若是你便宜,暂时挪千八百两银子,让我使使。
若是她说地多了,静惠这边还能用不便宜来推。偏生说地是千八百两。不多不少的,静惠想拒绝也无从提起。
因为年前,她陪嫁庄子来报账时,送来地土产吃食不说,这银子也有近千两。
虽说静惠心里不赞成婆婆开点心铺子,但是也不好再三为了此事逆婆婆的意。兆佳氏可是巴巴地望着,要是她说出〃不〃字,还不晓得下一步会如何。
因此她便应道:〃刚好媳妇年前有笔紧进账,有七百六十两银子,要是太太使。明儿媳妇儿送过来。〃
兆佳氏闻言,微微皱眉,道:〃才七百六十两啊?嗯,也使得。劳烦你了。〃神态却是难掩失望。
静惠心里叹了口气,转身出去。
直待她背影远了,兆佳氏吃了一口烟,对着边上的丫鬟问道:〃小爷那边如何了?今儿哭闹了没有?吃了几次奶?〃
紫兰与绿菊彼此看了一眼,紫兰近前一步道:〃回太太话,晌午到晚上,小爷那边醒了四次,喝了三次奶。〃
〃能吃能睡就好,这花儿可不是闹着玩的。要是传到家里来,可不是叫人担心死?西跨院那边,除了你把着,谁也不许进。〃兆佳氏说道。
紫兰躬身应了,兆佳氏满意地点点头,道:〃晓得你忠心仔细。放心,过了这两个月消停了,我便抬举抬举你。〃
这样的话,兆佳氏说过不止一遭,紫兰满脸飞红,低着头却是不敢说话。
绿菊在旁看了,却是不由庆幸。
早在天护落地不久。兆佳氏就问了紫兰与绿菊。谁乐意为她分忧,照看天护。
绿菊向来心思伶俐。想得多些,自是晓得兆佳氏不会平白无故说这个话。
府里曹硕这支没有主母。就算有生母添香在,也不过是个开脸的通房,没有资格看护教养天护。更不要说,兆佳氏压根不待见她,若不是曹颂说情,怕兆佳氏早就寻个由头将她打出府了。
按理来说,静惠这个大伯母,作为府里未来的女主人,有照看侄儿之责。
她却是忙,里里外外地家务都需要她去料理。
兆佳氏也晓得这个,就另找身边的妥当人,照看天护。
这个抬举,却是有给曹颂为侧室,充作天护养母之意。
在曹硕没出事前,兆佳氏便想着将身边两个得用丫鬟,给长子一个,次子一个。因曹硕出事,事情才耽搁下来。
如今,却是因照看天护的缘故,旧话重提。
绿菊却是不愿的,便再三退让。
她烟点地好,又是做着兆佳氏的内账房,兆佳氏一时离不开她,因此便顺了她的意,让紫兰去照看天护。
早在静惠入门前,紫兰便晓得自己往后是要给曹颂做妾的。如今这番安排,她面上有些羞涩,心里却是乐意的。
不提东府上下人等的小九九,曹同曹颂说了会儿话,又到外厅来,劝勉曹项兄弟两个几句,才转回西府。
他没有马上回内宅,而是往智然的院子去了。
虽说佛门讲究六根清净,但是毕竟是大年夜,一个人过总是有些凄凉。
早已打人往这边送了席面,却是不晓得小和尚用的如何?
曹一边想着,一边进了院子,却是听到上房传来推杯换盏的声音。
〃佛祖心中坐,酒肉穿肠过……和尚才是真洒脱之人……干了……〃这大着舌头说话地,不是李卫是哪个?
〃罪过,罪过,又兄还请慎言,仔细得罪了佛祖。〃这比和尚还虔诚的,自然是曹的幕僚蒋坚。
虽听不到智然的动静,但是曹却能想象得到,他不言不语旁观的模样。
这几个人,都不是俗人。
凑到一起,这府里也添了不少灵气似的若是庄先生还在……曹想到此处,仍是觉得心里难受得不行。
他挑了帘子入内,这边当差地小厮正在外间,全神贯注地看着炉子上的水,旁边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