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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点了点头,道:〃应该是了,方才我路过那边儿,听到他们娘儿俩儿正呛呛。二太太的脾气,你也晓得的,盛怒之下,什么不中听的都能说出来,还是我过去瞧瞧吧!〃
初瑜听了,转过身来,对紫晶道:〃紫晶姐姐,我随大爷往那边儿院子去,先不陪姐姐说话了。〃
紫晶道:〃既是有事儿。奶奶就去忙,我先带恒生少爷回去。〃
待紫晶抱着恒生出去,曹还想要拦着初瑜,初瑜脸上满是正经,肃容道:〃额驸,就算是恶言也好。冷语也罢。既是额驸能受得,我有什么受不得的?这内宅家务,本就不该累得额驸跟着费心。就算静惠这事儿,咱们这做哥哥嫂子地。有些小错,归根结底还在二弟身上,我倒是要瞧瞧二太太能怎么发落。〃
难得初瑜露出这小老虎的模样,曹原本有些阴郁的心情也好了大半,笑着点点头,道:〃是了,你说的才是正经。既是二太太想要唠叨,咱们就过去听听!〃
初瑜见丈夫有了笑模样。神情也渐渐柔和,看着曹的眼睛。道:〃额驸是真心实意待几个小兄弟,就是拿到外头说去,也没有额驸什么不是。要是二太太不记得额驸的好,那我倒是要同她辩白辩白!〃
虽说她这话说得轻柔,但是却满是坚定,其中地维护之意昭然。落到曹耳中,实是说不出地熨帖同感动。
虽说自己一个大老爷们,还不至于要妻子来保护。但是能有这样个全心为你的人站在身边。何其幸甚?
人生苦短,世事如浮云。时之间。曹倒是觉得没什么可计较的。兆佳氏想要吵也好,闹也罢,只当她做戏就是。
左右她就要搬出府去,大不了往后眼不见、心为静。
他笑着看着初瑜,道:〃嗯,要是她无理取闹,就跟她辩白辩白,让她晓得咱们家初瑜不是好欺负的。〃
话间,夫妻两个出了梧桐苑,一道往芍院来。
刚到院子门口,就见绿菊满脸惊慌地跑出来,差点撞了个满怀。
见到曹夫妇俩儿,绿菊顾不得见礼,忙道:〃大爷,大奶奶,二爷伤了,奴婢这就寻人请大夫去!〃
听她说到〃二爷伤了〃,曹心里〃咯噔〃一下,忙大步往上房去了。曹颂对静慧之心,曹是晓得地,要是母子两个都钻了牛角尖,有什么想不开……
初瑜听得心里〃扑通〃、〃扑通〃的,见了绿菊的急色,也晓得不是耽搁的,便道:〃快去吧,寻张义,就说我说的,让他快马去请太医。〃
绿菊俯了俯身,小跑着往二门去了。
初瑜也进了院子,往上房去。
曹颂在炕前跪着,屋子里满地狼藉,花瓶碎片,烟袋锅子,都在地上。这些还不算什么,最令人触目惊心的,是曹颂面前一滩红殷殷的鲜血。
鲜血里,掺合着一物,正是半截指头。
曹颂跪在那里,脸色煞白,直直地看着坐在炕上的兆佳氏,满脸满眼地祈求。旁边地上,放着一把随身所带地匕首。
兆佳氏抚着胸口,使劲地喘着粗气。紫兰侍立在兆佳氏身后,帮着兆佳氏拍后背。
虽说曹已经进了屋子,但是屋子里的娘儿俩都没有察觉。
兆佳氏喘上气来,看着地上地断指,〃啊〃的一声,发出尖叫。她从炕上下来,上前抓了曹颂身边的匕首。
不清是气愤,还是心疼的,她的胳膊有些颤抖,话也说得不利索了,道:〃混账羔子……你……你往这里捅,你往这里捅……〃说道这里,坐到地上,使劲地垂着自己的胸口,嚎啕大哭:〃我两眼一闭,去寻你那死鬼老爹去,你也就省心了……〃
〃母亲……母亲就成全了儿子吧……〃曹颂俯下身子,一边磕头,一边喃喃说道。
兆佳氏嚎啕哭着,哪里还顾得上曹颂说什么?
曹却是看不过去,上前两步,抬腿往曹颂身上踹去。
遇到事情,不晓得好生开解,还用自残来相逼,实是让人无法忍受。
气急之下,他力气也打些,曹颂的身子一趔趄,重重地摔了下去,额头刚好碰到边上的椅子腿,立时闹出半脸血。惊诧之下,兆佳氏倒是吓愣了,止了哭声。半晌醒不过神儿来。
曹颂顾不得擦脸上地血,歪着脑袋,看着曹,木木地道:〃哥……〃
〃你长出息了,你这是在威胁哪个?莫非生你养你疼你地,还有孽了?〃虽说曹能盼着曹颂懂事点儿。在媳妇进门前。自己个儿解决这问题,但是没想到他选了最愚蠢的办法。
儿女就是娘身上地肉,自是没有哪个做娘的,能亲眼看着孩子这般糟蹋自己。
只是用这种手段。就算一时能逼得兆佳氏松口,却也只会害得她对静惠心结更深。这治标不治本的,只会让矛盾越发激烈。
况且,他有什么资格这般糟蹋自己?
自小也是宠着惯着,名份上是弟弟,心里当子侄待的。就是这亲事,晓得有不妥当地地方,只是因他千求万求。便也帮衬着料理了。
如今,他越是大了。越是糊涂,没有半点大人样子。眼前,又闹出这自残地闹剧,这样不爱惜自己。
曹只觉得气愤难当,真想一顿棒子打死他得了。
做了二十年兄弟,还是头一次见曹发这么大的脾气,曹颂也有些懵了,道:〃哥。我这是为了静惠的事儿……〃
原看着他满脸是血的。曹还有些心软,听了这话。越发火起。
就算是心里爱得不行,难道活到这世上,眼里就一个女人了?忘了自己还是儿子,还是弟弟,还是哥哥?
真是疼也白疼了,曹只觉得越发恼,咬牙切齿,握着拳头,还要往前去教训。
兆佳氏醒过神来,忙侧过身子,伸出手臂,拦在曹颂身边,带着几分惶恐问道:〃这是要做什么?你兄弟还小,有什么不能用说地?〃
初瑜跟在曹身后,见他盛怒之下,动起手来,也是唬了一跳。
成亲四年,只当他是好脾气的,还是头一遭见他这般动怒。眼瞅他还要发作,初瑜怕伤了曹颂,忙伸手拉住他的胳膊。
地上原有花瓶碎片,兆佳氏情急之下,也顾不得许多,腿上刚好蹭上,衣襟处已经渗出血来。她却是感觉不到,见曹脸上冒着青筋,这般火冒三丈的模样,心里也是害怕。
原本听了兆佳氏的咒骂,曹心里对她也有几分腻歪,但是现下见她如此,却是深有感触。
不过是一份爱子之心罢了,又有何可怪罪的?
他俯身身子,搀着兆佳氏的胳膊,道:〃二婶,起吧!〃
兆佳氏还浑浑噩噩,初瑜也看到兆佳氏腿上的血渍,忙上前搀了另外一边。夫妻两个,一并将兆佳氏扶到炕上。
兆佳氏看了看曹夫妇,又瞅了瞅地上地半截断指,眼睛一阖,哭道:〃罢了,罢了,既然这混账想娶,就由他……这养儿女还做何用,都是催命的啊……〃
哭声中满是委屈,满是悲切,满是凄凉,听得初瑜甚是不忍,之前地那点不满也尽是烟消云散。
她也是为人父母,将心比心,也能体恤兆佳氏的慈心。
她心里也有些后悔,早当劝劝丈夫,不该任由他偏宠曹颂。
眼下,这母子两个,都是伤痕累累,也实不是说话的时候。初瑜看到兆佳氏伤在腿上,虽说屋子里这两个是子侄,但是也不好这边换药,便叫了两人,两个一道将兆佳氏扶到里屋去。
曹颂坐在地上,靠着椅子腿,看着眼前沾了鲜血的花瓶碎片,眼睛瞪着大大的,脸上变幻莫测。
经过这一出,曹的怒气也消得七七八八。
曹颂虽说二十了,不算孩子,但是打小没经过什么事儿,曹还是心软了。
曹走上前,将曹颂扶起,用帕子将他脸上的血擦了,道:〃你要晓得,这世上,没谁亏欠你什么,也没谁就合着该对你好,除了父母双亲。父母既然生了你,疼你是应当的。只是你别忘了,除了生身父母,也不会有人这般将你当心尖子地疼。〃
曹颂听了,脸上露出迷惘之色,反手抓了曹地胳膊,道:〃哥……我……〃却是刚好碰到了他的断指伤处,疼得皱眉一紧,说不下去。
曹将他地手腕抬起,看着断指处露出的骨头,不禁狠狠地瞪了曹颂一眼。
这个时代,没有手术,这指头断了就断了,却是不能再接回到身上。幸好伤的是左手小手指,应该影响不大。
也不晓得是疼的,还是悔的,曹颂潸然泪下,低头道:〃哥……弟弟只是想自己个儿解决……不想……不想再劳烦哥哥嫂子费心……弟弟实是没出息,这些年帮不上哥哥什么,还尽给哥哥添乱,让哥哥跟着操
曹见他如此,心里也是酸涩不已,伸出手去,拍了拍曹颂的肩膀,道:〃也不能都怨你,我也有不是。以往有什么麻烦,我都帮你处理了,却没有仔细教导你,什么是男人应当承担的,什么是当儿子的应该做的。〃
〃哥,不干哥哥的事儿,是我打小就没出息。父亲说的对,我就是完蛋犊子,也就是厚着脸皮赖着哥哥生活,要不然要饭也没地方要去。〃曹颂摆了摆手,小声说道。
听出曹颂话中的自卑自贱,曹不禁有些奇怪。平素见他都是没心没肺,大大咧咧的样子,怎么会想到这些个没有的。
就听曹颂继续说道:〃跟哥哥相比,那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自不必说。就是跟老三、老四、小五相比,我这个哥哥,也是差了好几条街去,比不得老三有担当,比不得老四聪敏,比不得小五懂事儿……与家与国无益,我就是个废物点心……〃
他越说越小声,曹却是越听越皱眉,赶紧捶了他的肩膀,道:〃打住,打住,我怎么不晓得自己竟有个废物弟弟?我那个兄弟,可是心肠好、人又仗义,身手也好的,马上就要成御前侍卫了……〃
第十卷 游龙舞 第四百六十一章 朔日(上)
康熙四十八年十月,曹身为乾清宫三等侍卫,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