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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来的是乐青,她将门栓打开,道:〃嬷嬷轻声,太太这两日乏呢
今天是十三,天上月亮将满。映射一地清辉。
乐青背着上房。没有看到;王嬷嬷却是正对着上房,一眼就看见在廊下站着的人影。她唬了一跳。还没来不及反应,上房的灯亮了。
这下子,窗里的灯光,天上的月亮,使得王嬷嬷认出曹颙。
〃老爷,二管家有急事请老爷,在二门候着。〃王嬷嬷上前两步,躬身道。
曹颙点点头,道:〃我晓得了,你先回去。我更衣后过去。〃
王嬷嬷应了一声,提着灯笼去了。
初瑜听到丈夫的声音,也披了衣服出来。
远处的钟声还在敲着,初瑜的脸色立时变得刷白,带着几分不安唤道:〃额驸?〃
曹颙回过头,将她拉到屋里,轻声道:〃别怕!〃
初瑜方才听到曹颙交代王嬷嬷那一句,拿了衣服,却有些犹豫:〃额驸要进宫?衣服……〃
〃圣驾在畅春园,就算要进宫。也得等天亮,我到前院看看,先这么穿吧。〃曹颙道。
初瑜服侍他穿好,一肚子话要相问,但是又怕曹颙着急,话到嘴边又咽下。
要说她不惦记是假的,七阿哥腿疾未愈,就往畅春园侍疾,如今赶上国之大丧,还不晓得他那边如何。
她将琉璃八角莲花灯点上,要给曹颙照路用。
曹颙摆摆手,道:〃用不着,不过几步路,月光又亮。〃
曹颙走后,初瑜早已没了睡意。
皇玛法宾天,婆婆那边……初瑜有些不放心,也穿戴好衣服。
乐青听到曹颙出了院子。到上房侍候。见初瑜要去兰苑,乐青就寻了大毛披风给初瑜系好,主仆两人提着琉璃灯,往兰院去。
兰院上房已经掌灯,初瑜进去时,李氏正披着衣服,坐在坑边发呆。
见了初瑜,李氏也不意外,摆摆手。道:〃先去看看天宝,小孩子耳朵灵,方才外头的动静惊了他。这会儿功夫才哄好。〃
天宝就安置在兰院正房的东暖阁中。
李氏畏寒,原本与小孙子同睡。都歇在暖阁的;不过因她前几日病了,怕过了病气给小孙子,就搬回西屋。
初瑜见状,原想接天宝回梧桐苑的。不让李氏小迁,李氏却是不肯。怕小孙子禁不起折腾,换了地方也休息不好。
见婆婆执意如此,初瑜也不好多说,只是在侍疾的时候越发精心。
到了西屋,见天宝在奶子的照看下。已经沉沉睡去,初瑜就又退出西屋。
〃钟声还在响。〃李氏盯着窗户,喃喃道。
初瑜坐在凳子上小心地打量着婆婆,不知说什么好。
就算是京城百姓,也晓得这连绵不断的钟声,宣告着国丧伊始;婆婆养在官宦人家,又嫁入官宦人家,这点见识还是有的
前院,前厅。
就在曹颙过来这功夫,大总管曹元也听到钟声,赶了过来。
自打张义携妻从广州回京,曹方就去了广州,接手张义先前的差事。自然,曹颙这里,还有旁的安排。
广州是曹颙给自己留的后路,随便换做其他人经营,他也不能全然放心。
张义回京后,就接替了曹方。当上了府中二总管。
〃胡同口有兵丁把手,内城戒严了〃。张义的陈述,带着几分惊恐。
谁都晓得,他们曹府几十年的荣辱。全在老皇帝身上。如今,皇位交替之际,怎能不叫人忐忑……
曹颙挑眉道:〃何处的兵马,可问仔细了?〃
〃小的亲自去问的,是步军都统衙门的兵马。那个领头的小校,早先做过傅家大爷的手下,还晓得咱们府。听小的相问,他就多说了几句。他也不晓得缘由,只晓得出动了不少人,将内城的官邸都宿卫起来。〃张义回道。
曹颙听了,心中冷笑。
名为〃宿卫。〃实是〃防范。〃怕宗室与权贵在这个时候闹事。
不过也好,如此有了双保险,四阿哥这龙椅坐得也稳当了。
虽不知康熙什么时辰驾崩,但是寺庙钟声响了这许久,内城已经执行戒严,那皇舆回宫怕也用不了多少时间。
想到这里,曹颙对曹元道:〃即日起,阖府挂白,上下服丧。〃
说完,又对张义道:〃使人准备马,我稍后去皇城。〃
方才出来匆忙,没有在兰院驻足。现下回来,曹颙直接进了兰院。
李氏此刻已是面上都是残泪,见儿子进来,忙低头擦拭干净。
〃母亲,节哀顺变。〃曹颙心里叹了口气,轻声安慰道。
李氏红着眼圈,摇了摇头,道:〃我有什么好哀的。算起来,我活了五十多年,见过他的次数,两个巴掌都数的过来……年将七旬,也算小高寿……〃
她嘴里说得明白,但是眼中悲苦,却是遮不住的。
这几年,她心中虽有怨恨,可也晓得自己一介孤女,到底是沾了血缘的关系,才过得比世家千金还要滋润。
现下晓得皇上驾崩的消息,李氏还如坠梦中,不敢相信。
她本就病着,乍听到这个消息,又就有些支持不住。与儿子、媳妇抱怨两句后,她就不再要强,歪到在坑上,险些推到了那副竹兰的插瓶。
曹颙与初瑜小心地将她扶住安置。
李氏看了看儿子,又看了看媳妇,道:〃我乏了,要睡一觉。曹颙明儿开始,还有得忙,你们回去早点安置。〃
接下来这日,曹颙就跟看大戏似的。
他是寅初(凌晨三点)从府里出来,到金水桥前时,早已经有不少王公大人在。
大家就跟茶市场似,闹闹哄哄的。曹颙望了望远处的马车,看来自己选择骑马过来是明智的。
接下来,曹颙就跟看大戏的感觉一般无二。
天亮时,大行皇帝的皇舆在大军的簇拥下,缓缓而来。
也不知是谁带头,大家相继跪下。立时哭声震天。
瞧着他们鼻子眼泪都出来的。如丧考批的模样,曹颙真是瞪目结舌。还好,他早做准备,袖口擦了生姜,想要眼泪也便宜。
在满目赤红时,他想起初上京时陛见的情景。那个时候的康熙。真像个慈爱的长辈。他不是石头心肠。要说不感激康熙的庇护是假的;只是后来发生太多事,使得那样感激都了无踪影,
接下来,曹颙看了一场大戏。
雍正扶着皇舆。双眼含泪,徒步随行。亲手扶至宫门。
诸位王公大臣与皇子阿哥。都拼了命的嚎叫。
听说七阿哥留守唇畅春园后,曹颙最后那点担心也都烟消云散。
四阿哥在御辇旁,已经没有早先的内敛与低调,只剩下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势〃
曹颙关注着四阿哥,四阿哥似乎留意到,也望向曹颙看了两眼。
将大行皇帝安奉在乾清宫后,四阿哥就使人召礼部官员,安排大行皇帝大殓之事。
因看到曹颙。四阿哥想到李氏身上。
等到礼部官员跪安,四阿哥才想起方才礼部所拟,大行皇帝大殓时。王公贝勒
文武百官近前寄相思;公主福晋们的也能就近照看。
李氏的身份是外命妇,不能近前瞻仰致哀。第十三卷 雍之始 第九百九十五章 大殓太和门外,一片缟素。曹颙站在队列之中,脸上被寒风吹得有些僵。从卯初(凌晨五点)进宫,他已经站了几个时辰。站了这许久,加上他昨晚没有睡好,精神头不足,就有些昏昏沉沉。幸好虽食欲不振,出来前他还是就着小米粥吃了半盘子花卷,倒不至于饥肠辘辘。他看着队列前,身子如风中枯叶的老臣,很是不厚道的想,怕是一场国丧下去,就有几个老臣得〃面君〃去了。方才七十多岁的工部尚书。就是昏厥在地,让人抬出去的。
直等到酉初(下午五点),才有礼官过来,引着百官顺着甬道,缓缓地往乾清门去。
按照世祖驾崩时的规矩,二品以上文武大臣在乾清门内列队,从二品以下汉文官列队乾清宫广场东侧的景运门外,汉武官列队广场东侧的隆宗门外,满蒙官序立乾清门外。
根据吏部记档,至康熙六十年。文职京官有两千五百五十余人。武职京官四千三百余人。
总计将近七千京官,这还不算宗室与在京候缺的官员。
总不能让这些人全都涌入乾清宫外,所以只有正五品以上官员入内。五品以下、七品以上官员在太和殿广场致哀,七品以下至不入流小吏,则只能在宫门外列队。
饶是如此,这乾清门内外,聚集的王公百官也数以百计。
曹颙于乾清门内,随着其他文武大员列队。在文武大员之前,是宗室王公。公以下宗室将军,则是随同其他满蒙官员,与乾清门外列队。
在宗室王公前,乾清宫前的丹陛上,则是大行皇帝的子孙。
曹颙眯着眼睛,望了望丹陛上的皇子皇孙,有些奇怪。
按照世祖时的国丧礼仪,这皇子皇孙是在丹陛下,宗室王公前;丹陛上列队的应是公夫人以上的宗室命妇、县君以上宗女。
以曹佳氏、曹颙、初瑜的身份,都要进宫来举哀。
现下,却是不见她们的身影。
又站了小半个时辰,天色幽暗下来,乾清宫内外掌灯,立时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等到戌初(晚上七点),哀乐声起,大行皇帝大殓。
乾清宫门前正中位,四阿哥失声痛哭,跪倒在地。
乾清宫广场内外官员侍卫,也随着尽数跪倒,一时之间,哭声震天。
大脸后,四阿哥亲入内,于梓宫前设几筵,致奠。王公百官随着。行了大礼举哀,如是而三。
这一番折腾,直到戌正(晚上八点),才算礼毕。
皇子皇孙、宗室王公与大学士、内大臣、侍卫要在宫里守夜,曹颙则随着其他官员,列队出宫。
明日起,他只需要在早、午、晚祭时,到乾清门内哭临即可。
还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