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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等他离开,九阿哥就嗤笑出声,扬起下巴望向三阿哥。
三阿哥平素以长子自居,装腔作势惯了的。如今,这代天祭祀的是四阿哥,御前侍疾是十五阿哥,压根就没有他这个,〃长子〃什么事儿。
因八阿哥之死,九阿哥迁怒的他这几个兄弟,其中最恨的就是三阿哥、四阿哥与十四阿哥。只因这几人,有问储之心,是八阿哥的死敌。
三阿哥虽读多了书,反应有些慢,但是并非无脑子之人。
九阿哥的眼神那般轻蔑,三阿哥如何能看不出他的意思,脸涨的通红,板起脸来。就要开口训斥。
九阿哥却不打算买他的帐,回头拍了拍十阿哥的肩膀,扬声道:〃十弟,坐得乏了,出去溜溜?〃
十阿哥向来是以他为马首,听了他的话,自是老实地应了,兄弟俩个结伴出了屋子。
屋子里只剩下三阿哥一人,他脸上露出愤愤之色。可是又没有什么法子,只能等十五阿哥回来再探听消息。
有着这样想法的,不止他一个。
如今,龙体不豫,没有太子。剩下的皇子阿哥,连向太医多问两句的资格都没有。
大家伙儿在畅春园守了两日,都没有见上皇父一面,心中各有思量。
没承想,直到掌灯时分,都不见十五阿哥回来。
三阿哥的心情变得凝重起来,做了将近五十年父子,他不能说是多能揣摩上意,却是晓得皇上对十五阿哥向来淡淡的,不见有什么亲近。
若说想起什么,偶尔传十五阿哥过去,还能说得过去;没道理一直留十五阿哥在御前侍疾。
旁人也添了狐疑,尤其是与十五阿哥同母的十六阿哥。
等到亥初(晚上九点),还不见十五再哥回来,他就再也忍不住,直接去清溪书屋外寻人。
圣驾在此,他身为皇子,没有旨意,也不能硬闯,只能使小太监传话给魏珠。
不想,魏珠竟不再御前。
再问其他的,小太监却半个字也不肯多说。
十六阿哥望着清溪书屋里的灯光,总觉得眼皮子跳个没完。
北风呼啸。天上浓云遮月,洋洋洒洒地飘起雪花来。雪花打在他的脸上。落在他的脖颈中,激得他打了个寒战〃
圆明园,福乐堂。
四阿哥还在沉默,从十三阿哥到后,他已经沉默了两个时辰。
这一日,十三阿哥又是跪、又是流血,加上忙了这一日,米水未进。此亥坐在椅子上,憔悴不堪。
只是他想着心事,连肚子里饥饿都理会不得。虽说心下着急,但是有些事,即便是亲兄弟,也不能代为决断,十三阿哥只有等。
若是此时,有外人进了屋子。定要觉得诧异,因为屋子里除了四阿哥与十三阿哥两位皇子外,还有御前总管太监魏珠。
十三阿哥都熬得,魏珠却是有些熬不住。
他奉命与十五阿哥一道,前往清河大营。至今已经出来三个多时辰。
若是皇上用了药睡了还好,等两位爷想出法子,说不定他回去还能糊弄过去;若是皇上没有睡,出来三个多时辰,还没有回园,就有些说不过去。
他肚子又饿,心中又急,却不敢催促四阿哥,直能猛给十三阿哥打眼色。
十三阿哥扫了眼地上的座钟。道:〃四哥,皇阿玛若是等消息不至。说不定会再派人手出来。〃
四阿哥的脸上,没有憧憬。没有激动,只有深深地疲惫。
终于要走到这一步!
他深深地叹了口气,站起身来,看着十三阿哥道:〃十三弟……事到如今,皆非我愿。只是开弓没有回头箭,怕是,这回要央求到十三弟头上。〃
十三阿哥起身,道:〃四哥为难处。弟弟都晓得。有事儿四哥尽管吩咐,弟弟愿效犬马之劳,万死不辞!〃
四阿哥看着他,目光渐渐转为刚毅。
屋子里一片寂静,过了足有半盏茶的功夫,才听到四阿哥沉声道:〃既是如此,就请十三弟去清河大营,将三旗兵权收归手中!〃
十三阿哥闻言,不冉瞪大了眼睛。
清河大营,驻扎着满洲正黄旗、镶黄旗、正白旗三支京营,是天子自领亲军。
若是掌握了清河大营三旗兵事,那可是了不得。
若是十三阿哥有不臣之心,凭借这三旗兵事,也能与隆科多周旋一二。
毕竟,在名分上,隆科多只是宿卫京畿,上三旗三营才是真正的天子亲军。
四阿哥如今已经潜龙腾空之势。能放心让十三阿哥去接掌清河大营。这其中的信任可见一斑。
怕是换做隆科多,四阿哥都不会放心。
〃四哥,我……我……〃十三阿哥带着几分激动,看着四阿哥。
对于四阿哥,他心中不是没有愧疚的。
四阿哥庇护他多年,向来对他推心置腹,十三阿哥却是将接手〃青眼〃之事瞒了下,虽没有敌斑不意。但到底失了坦诚。
没想到,在四阿哥人生最关键的时刻,他这般义无反顾地信任十三。
〃弟弟定不负四哥所托!〃十三阿哥压抑住自己的激动,掷地有声。转身对魏珠道:〃大总管,咱们走!〃
此刻,已经是亥正(晚上十点)时分。
魏珠空着肚子,带着几分忐忑,随十三阿哥出了畅春园。
这接手大营岂是上嘴皮碰下嘴皮那么简单?即便他们手中有皇牌,有魏珠这个大总管,还有盖了玺印的〃手谕。〃也是前途叵测。
因为康熙不能执笔,赵昌又不在。这〃手谕〃由十五阿哥执笔。
换做其他人,不熟悉康熙笔迹的,许是还不会生事,这镶黄旗新上任的都统却是十二阿哥。
身为皇子阿哥,如何能不熟悉康熙的笔迹?
十三阿哥却是镇定许多,从容地出了圆明园,上马而行。
魏珠原还以为四阿哥会派人手相随,没想到竟是没有。他与十三阿哥,仍带着十三阿哥的几个侍卫、长随,往清河大营去。
因为乌云遮月,北风呼啸,视物艰难。
即便打头的侍卫举着风灯,也不过是照亮眼前一点。
如此艰难赶路,等到众人赶到丰台大营时,已经是丑初(凌晨一点)。
十三阿哥策马站在大营前,眯了眯眼睛,稍加思量,而后道:〃先去正白旗
…
畅春囫,清溪书屋。
康熙倚在坑头坐着,手边的小几上,摆着青花小碗,里面是早已凉透的药汁。
他瞪着眼睛,使劲地望着地上的座钟,却是模模糊糊地看不真切。
〃来人。〃他想要大声,但是发出的不过是〃呃呃〃的动静。
还好值夜小太监机灵,听到动静。躬身上前,道:〃皇上主子?〃
康熙用了不少力气,抬起了胳膊,指着那窗下方桌上的座钟。
小太监顺着康熙的胳膊望去,将方桌的胆瓶、珊瑚桌屏都过了一遍。最后确定到座钟上,小心地回道:〃皇上主子,卯初二刻(凌晨五点半)了
康熙直直地望向那座钟,似是不敢相信。
这小太监是魏珠的徒孙常青。也是个机灵的。见康熙如此,他就掂掂地退身到窗前,抱了那座钟到炕边,双手高举着,送到康熙眼前。
这么近的距离,即便康熙老眼昏花,也看得清清楚楚,确是卯初。
他的脸色越来越白,眼睛越来越红。
此时此刻,若是还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处境,那他就白当这六十多年皇帝。
他咽了口吐沫,润了润自己肿着几乎不能发声的喉咙,慢慢地问道:〃都哪些阿哥,在园中
常青听了这话,愣了一下。
应该是问,哪个阿哥不在园中吧?皇帝都病了,没有差事的阿哥,自然都要侍疾。
〃除了四阿哥、五阿哥与十二阿哥外。其他皇子阿哥都在园中。〃常青斟酌着回道。
直到此时,康熙才明白十三阿哥为何要阻挠自己做其他安排。
皇子阿哥都在畅春园,隆科多所在步军都统衙门与巡捕营不是吃素的。他们既筹划至此,畅春园驻军中,肯定也有不忠之人。
要是事情拖延下去,最需防备的就不是四阿哥,而是隆科多。
若是他再〃不甘〃下去,爱新觉罗家的江山危矣。
在这之前,康熙原以想了好几个法子。叫四阿哥与十三阿哥兄弟反目。帝王的骄傲,使得他容不下背叛,即便是他的儿子,他的骄傲也不能容忍。
然后,此刻,他的心情也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他信错了人,将京畿三分之一的人马交到隆科多手中。
隆科多背后,可是被称为〃佟半朝〃一门两公的佟家。
他既野心不小,为贪擎天拥立之功,背弃了自己几十年的信任;难保不会丧心病狂。再生出其他什么心思。
康熙再也支撑不住,眼睛一闭。失去了意识……。
清晨的清河大营,校场上传来兵丁操练的声音。
北风已歇,雪已住,天上碧蓝如洗。东方金轮初升,红光万丈。
寒冬时节能有这样的好天,使得操练的士兵心情也好些,大家喊号子的声音都亮堂了不少。
一切似乎都同往日一样,没有什么不同。只有几个心细的参领,发现都统与副都统今儿都没露面。
不过,也没人多想,谁都晓得这几日新都统刚上任。
新上任的都统都是黄带子,平素在城里想来是享受惯了的,初到兵营早上起不来也是情有可原。都统不露面。副都统为了避上司锋芒,自然要避讳些。
他们却不知道,除了镶白旗都统这两日请假没有回营外,其他几位都统、副都统,都在镶黄旗都统的官署中。
说是官署,不过是镶黄旗西北处的五间营房。
八旗编制,每旗设都统一,副都统二。
这清河大营营地,总计当有三位都统,六位副都统。
然而,此刻,在十三阿哥面前。只有两位都统与三位副都统,另外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