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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什么事呢?”那笑容完全勾起了宁敏心中的母性,她不知道英治发生什么事,可是这样的笑法看了就叫人辛酸。
“……”
“英治,不是我爱说教,你……偶尔也要把自己的心事说一下,这样对你自己比较好。什么沉默是金的年代早就过去了,现在不流行这套,知道吗?你就算说出来,也不是种罪过。”
他半垂着眼睑,长睫微微颤动着,害得宁敏以为自己说错话,要害英治哭了。
但她马上发现自己真,英治不是会在人前落泪的人,他连诉苦都不会。当年分手时,英治也是欲言又止的,最后同样歉然一笑地接受了。
等了会儿,英治重新抬起头,表情又和过去没什么两样地说:“其实找乐出来是想请你帮个忙。”
“你说,我可以做得到的,一定帮。”
有些难为情的,英治微笑地说:“我暂时无法回到目前住的地方,所以想去住饭店,偏偏出来的时候很匆忙,忘记带我的——”
不等他全说完,宁敏马上点头说:“我供现金给你,啊,不过我有个更好的主意,你干脆到我家来住吧!”
“那怎么可以——”
“我买了栋公寓,里面有阁楼,通常我都睡在上头,其实下面也有一间卧房,都有独立的卫浴,很方便。我知道你可能会介意,不过我在家的时间并不多,对我来说,那儿和旅馆也没什么两样。最重要的是,你现在这张脸,去投宿也不方便吧?你不必担心,我会从公司带一些换洗耳恭听衣物给你,需要什么都可以跟我说。”
“宁敏……”
干脆地主完后,她拉起他说:“是朋友就不要跟我客套。我不是说了吗?我们之间就像兄妹一样,大不了你把我当成姐姐,这样就不尴尬了吧?走、走,我现在就带你回家去,我看你需要大睡一场,眼睛底下都是黑影呢!”
英治这下真不知有什么好说的了。她的好意就像一场及时雨,让困顿流离的心,获得了栖息之所。
“安心吧,天大的难题,等你一觉醒来就会觉得那根本是鸡毛蒜皮的小事。人只要有吃有睡,就可以很快乐的。”
疲惫的英治接受了宁敏的好意,在她公寓中住下。
发烧错睡、梦魇、醒来、昏睡。
浑浑噩噩地睡了两天两夜之后,第三天英治总算恢复了一点元气。他在宁敏下班回来前,替他烧了一桌的菜,简单地答谢她。
“哇,好丰盛喔,我还是头一次吃到你做的菜耶!唉呀,真是越来越后悔,你怎么可以变成这样棒的新好男人呢!”
举起酒杯,英治微笑地说:“用你的酒借花献佛,谢谢你这两、三天的收留,晚上还辛苦地照顾我,给你添麻烦了。”
“哪里,一点儿都不辛苦,只是帮你换条毛巾而已,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吐吐舌,她笑说。“比你煮这顿饭花的功夫还要少呢!”
铿地一声,水晶杯在灯光下互撞,激荡出美丽的光泽。
悠扬的古典乐声从音响中流泻而出,美酒、佳肴,正是最容易叫人迷醉的情景,两人聊着过去的话题,不知不觉从餐厅到客厅,从在沙发椅上,笑声与笑语不绝于耳,一瓶红酒逐渐见底。
“……那时候啊,我气得把手中的皮包砸下去,结果他吓得哭了呢,哈哈哈!”
多半时候都是她在说,英治偶尔出现深思的表情,然后又强堆起笑颜,应和他漫无天际的闲谈。
很突然地,宁敏停下了说笑,凝视着英治,然后叹气说:“你又出现这种表情了,你晓不晓得,这对女人来说是种受不了的诱惑?”
英治不解地偏了偏头。
宁敏凑上前,亲了他,英治没有拒绝,所以她伸出舌头,加深这一吻。
“……你亲嘴的技巧变好了,可是人却变坏了,英治。”
发出评语的宁敏,稍微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捧着他的脸说:“以前的你,纯真正直得叫人生气。就像当初你明明看到我和别人的男人在接吻,事后还洁癖到我一想亲吻你,你就退让开来,嘴巴上说着相信我没有变心的话,身体却在拒绝我。这些地方曾经让我很伤心,可现在……我倒怀念起那个有点洁癖的男孩了。起码他不会和我亲吻,心里却想着别人。”
“对不起……”英治苦笑。
“是为了过去,或现在?”
“都有吧。”
宁敏点头。“算你诚实,我原谅你,而且过去的事已经过去,我不希望你还把它记在心上。要知道婆婆妈妈是男人的大忌,我绝不允许一手让我调教出来的好男人,做出有损我招牌的行为喔!”
“那个获得你一颗心的幸运儿,是谁?”直接但不尖锐的,宁敏碰触着他始终不肯谈的问题。
“……”
“是那个你一直在梦呓中叫着的‘环’吗?”
他脸色微白。
“唉,没关系啦,我也只是顺口问问而已。有点嫉妒她的好运,她最好是把你捉得牢牢的,要不我一定会想把你抢回来。”宁敏俏皮地一眨眼说。
“……他叫夏寰。”深吸一口气,英治觉得在这儿叨扰了三天,却一点都不解释给宁敏听,有点过意不去。这需要一点勇气,但他还是坚持地往下说:“……是个男人。”
“在医院那边监视的人,还没有消息传回来吗?”夏寰一边打着领带,一边透过镜中的倒影问着身后的阿超。
搔了搔头,阿超嗯了很好。“还没有。”
“……我不在的时候,也不许放松监视,我知道英治那小子绝不可能一直旷职下去,都三天了,差不多也该是他出现医院的时候了。”
幸亏还剩这条路,阿超暗道,否则现在这里准忙得人仰马翻,在台北作地毯式大搜查。
“总之,只要他一出现,马上打手机联络我。我要是没办法赶回来,你和小汪一定要想办法把他带回这里,知道吗?”打完领带,套上西装。要不是这次的会商攸关来年的货源分配,夏寰实在不能假手他人去处理,他一定会亲手把英治给逮回来。
“是。”有气无力的,阿超回着。
夏寰收紧眉头。“你有什么话想说吧?那就说啊!”
张开了嘴,阿超想了想,又摇摇头说:“我要是多嘴,夏哥一定不会高兴的,所以还是算了,不说。”
“你想帮英治说话?”
这三天来有足够的时间让夏寰冷静,从英治失踪后,空余下来的时间,他多半都在思考着一些以前他懒得去想,也不认为有必要去想的问题。
这些的事绝对是英治和他之间最大的危机。
过去英治和他有任何不愉快、吵架、拒绝和他联络,夏寰都不认为那是什么大问题,他知道自己有办法能叫英治闭上嘴,也可以让英治的火气全消,甚至靠着那些吵架,他觉得两人之间牵扯不清的羁绊会更深、更无可动摇。
他一点都不曾担心过,直到这一次。
完全找不到他的下落,直到这一次。
完全找不到他的下落是担心的原因之一,却不是全部。
分手前最恶劣的一夜过去,自己所采取的手段如何刺伤英治的自信、蹂躏他的尊严,夏寰是心知肚明的。
英治待人绝不傲慢(虽然他有十足可以傲慢的本钱),相反地还拥有比别人更高一等的自我要求,以及不容许半点失误码率的自尊,不被任何人、事、物屈服的自信。以这样层层武装包裹出钢铁般强悍内大的英治,是拥有与外表那张平和、静谧脸庞背道而驰,具有激烈热情的血性男儿。
所以夏寰才会被他深深吸引住,他的矛盾、他的野性、他不为人知的火辣,一切的一切都叫夏寰爱不能舍,爱不放手。而夏寰也没放过能占有这样独特钢铁美人的机会,不给予英治任何退路,总是在英治兴起分手念头际,抢先一步断绝他的希望。
英治去美国留学前,也是这样……
夏寰总是用自己的执着,囚禁着英治的身与心。
到现在为止的几年间,英治不排斥与我的关系,唯一的理由就是他不会因为和我上床,就失去身为男人的自信,在他眼中,床上的位置关系不一定是与心灵上的关系有绝对的等号,可是我却一手毁灭了他的信念,以力量压倒他、侵犯他、凌辱他。无论身或心。
恐惧造成的恶性循环,正在进行中。
害怕失去英治加以力量囚禁,英治的反抗是夏寰的镇压是再回到最初的原点,永无止尽的连锁反应下去。如此一来,他们之间剩下的会是什么?
最后的结局莫非只有“欧阳英治的毁灭”或“夏寰的毁灭”两条路可走?
然而造成既定事实之后,自己插下的秧苗,除了眼睁睁看它长大外,我还能怎么办?套句洋谚——自己铺的床,自己躺。
现在,决定我们之间的恶性循环会往哪个方向行进的人,并不是我。
如果说英治无论如何都要离开我,那我也只有不择手段,“无论谁阻止”都要除去眼前的障碍,把英治留在这的身边。
这正是他要阿超把话说明白的理由,阿超、小汪,这些手下们跟随自己这么多年,于公、于私夏寰不曾怀疑过他们会背叛自己,他知道他们忠心的顺位中,自己是绝对的第一。
可是,他们也和英治相交多年,和英治也有各自的交情,要是今天英治有生命危险,他们也会像是自身安危一样地挺身为英治出头。虽不至于为了英治而背叛他,但是抄心软或交情,无法彻底执行夏寰交代的任务,的确有可能。
“要是你觉得自己办不到,现在就说出来,阿超。”夏寰吊起眼尾,话中夹枪带棍地说。
“唉,夏哥,这在这件事情上,不会站在谁那边的,因为……你们两人在我们面前,不都是手心、手背,同块肉嘛!”阿超连忙澄清。
“你吞吞吐吐半天,想说的就是这个?”
“……不是。不过夏哥你真的认为英治哥是会逃避现实的人吗?”
夏寰冷冷一瞥。
“虽然那天的详情我不清楚,可是不管发生了什么情况,我认为英治哥不是会一走了之的人,这间屋子里还有一堆他的东西,就算他要离开,他也会自己回来把东西收拾干净,清楚做个了断。这才像是英治哥……吧?”
咋了下舌根,夏寰挥开垂落眼前的刘海。“那家伙有意思要回来,早回来了。”
“也许他是需要时间想想。”阿超揠着脸颊说。“现阶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