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术家的材料为他们画像。他为弗朗克•;哈维朗、莱昂•;安当博姆和雅克•;利普西茨及他妻子画的那幅画,就是这样创作出来的。同往常一样,他只用了一次就完成了这最后一幅画。但利普西茨坚持说此画没有结束。阿姆多反驳说如果继续画下去,会将一切都毁掉。利普西茨毫不让步,然而他的目的并非强迫画家继续画,而是为了要多付给他钱。莫迪利阿尼在其匿名资助人的意志面前屈服了,让步了。利普西茨和他妻子的画像,是莫迪利阿尼少数几幅不是一次性画完的作品之一。
每次在工作期间休息时,他不停地喝酒,并且不停地吸毒,从吸印度大麻过渡到吸可卡因。有一天,他的朋友交给他点儿钱,让他去为大家买一些可卡因,而他回来时,“精神特别愉快,因为他独自把为大家买的全部吸光了”。他花起钱来毫无顾忌,但他人非常好。批评人丝毫不顾情面的弗拉芒克可以证实,他说:
我非常了解莫迪利阿尼。我认识饿肚子的他,认识喝醉酒的他,也认识仅有几个钱的富有的他。但无论在任何境遇中,他都不乏慷慨大度与崇高伟大。我从未在他身上发现任何卑劣的思想与行为,但我见过他发怒,当他发现自己十分鄙视的金钱具有强大的力量,而他本来具有的坚强意志与傲慢态度有时也不得不在金钱面前投降时,他发火了。
[摘自莫里斯•;弗拉芒克的《去世前的画像》]
II 从蒙巴那斯出发去参战(一)第71节 玫瑰别墅(2)
罗萨丽是第一位承担艺术家(莫迪利阿尼)挥霍无度费用的人。这位意大利女人过去在蒙马特尔做过艺术家们的模特儿。后来她在第一战役街的一家旧乳品店开了一间小小酒吧,满满当当也只能容纳25个客人。战前,罗萨丽常常为酒吧的常客们做意大利的博洛尼亚面。这些常客有:修建新蒙巴那斯区的砌石工人,身无分文的画家和从附近旧马厩钻过来的耗子。顾客源基本稳定,如果来了动物消费,价格不变,如果嫌不合适,就请到别处去。罗萨丽很有头脑,她以自己的方式行事。她手疾眼快,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既时刻操心炉灶上的饭菜,同时还用母性的目光照顾着四张桌子,如今被她称为餐馆;凡有人敲门,她去开;来人打搅了她,便立即关上;她接待所有穷人,而拒绝那些因为价格不贵来占便宜的吝啬人和装扮成美国人的赶时髦的人。
在常客中,她对从巴黎南阿格耶来的一只狗特别有感情。她认识这只狗,也认识了其主人。它的主人是个修理桌椅的工人。一天,狗拉着一辆小破车,其主人在后面推着,来到了她的酒吧。这位修椅子工花了四天时间,修好了酒吧里的所有椅子。他的狗也很好地利用了这段时间,走的时候,它的肚子吃得圆圆的。从那以后,它只要饿了,就一路嗅着走着,独自返回巴黎。吃饱后回去,饿了再来。如此重复往返,持续了十二年。它无疑最忠实于同莫迪利阿尼一起生活的罗萨丽。
罗萨丽和艺术家莫迪利阿尼之间有着一种特别的友谊:他们相亲相爱,也不断相互争吵。她谴责他喝酒过量,而他还要喝。他们俩大声对骂,是酒吧客人们最大的乐趣。大吵大闹之后,一切如故,但盘子碟子全部报废了。在气得发疯的时候,画家摘下挂在墙上的画撕得粉碎。次日他万分懊悔,再拿来一幅新的挂上。也许他接着又将它撕毁。在他们之间,这似乎只是一种玩笑、一种游戏。郁特里罗来时,情况会变得更加糟糕。这两个酒鬼一起散步被警察带走的情形并不少见。在此类极端时刻,警察局扎马龙警长必须出面干预。
扎马龙警长是艺术家们的朋友。他在巴黎警察局负责和外国人有关的事务。他办公室的墙壁上挂满艺术作品:苏珊•;瓦拉东、莫迪利阿尼、苏丁、基科因和他特别喜欢的郁特里罗的作品。
一旦有画家陷入贫困,扎马龙警长就出面帮他。他不上班时,人们去多姆或罗童德酒馆找他的朋友。他经常为他们辩护,而反对巴黎的一个警察德卡夫。德卡夫也是艺术业余爱好者,但他只会给瓦万街的画家们制造麻烦。他用自己的服务换画家的作品。有时他也买,但只付订金,要画家们到警察局要剩余的部分,自然任何人都不会去要。
莫迪利阿尼离开警察局,去这些家、那些家、多姆、罗童德或罗萨丽家。有时,他沿着蒙巴那斯公墓的墙根一直走到一座小房子,沿着楼梯上楼。他在一扇门上轻轻地敲了几下,一位年轻妇女开了门。这是爱娃•;古埃尔。
她脸上抹着厚厚的脂粉,极力掩饰她苍白的脸色,她患有结核病。她想对其情人——毕加索掩盖她的痛苦。长期以来,她一直害怕他抛弃她。但毕加索却一直忠实于她。他陪同爱娃看医生,陪同她去医院。世界大战刚开始的头几个月,他们俩是在法国南方度过的。他们很少离开他们居住的那条街。在酒馆里,毕加索经常遭受休假士兵的辱骂,他们不明白这位身强力壮的男人为何不上前线去,他一定是贪生怕死的懦夫。
毕加索画室的窗户正对着蒙巴那斯公墓。相当大的房间内摆满画板、颜料和画笔。为避免在战时原材料缺乏,画家的储存充足,沿着墙根一字摆放着四五百块画布。毕加索从事贴纸画需要用的各种各样的纸张,将地面覆盖得严严实实。
他不停地画,不仅因为那时他的作品更加接近黑非洲艺术而非立体艺术,而且那些物品、椅子、墙壁都还是光秃秃的……他无法忍受任何原始的空间。
他身穿运动短裤,背靠窗户,脸拉得老长,显得十分忧愁。不是因为战争,除向朋友探听新闻消息之外,他从来不谈论战争,而是因为爱娃,他为爱娃的身体状况苦恼。
莫迪利阿尼到达时,他正在仔细地看着邮递员刚刚送来的一封信的信封。他用吃惊的目光瞅了一眼来人。意大利人毫无表情,毫不激动。他平静地叙述了他到这里之前,在夜里做了些什么。毕加索心不在焉地听着。爱娃冲到房间最里面躲藏起来。
两位画家交流着各自听到的新闻:卡恩维莱在瑞士;罗森伯格兄弟购买立体画;格特鲁德•;斯坦和阿丽丝•;道格拉斯回了英国,接着又去了帕尔马群岛;弗拉芒克白天在一家兵工厂制造炸弹,晚上写中篇小说。
毕加索特别指出:“马克斯•;雅各布始终搞不明白为军国主义流血流汗、为他们卖命的人怎么能够成为反军国主义者。”
“他是被征兵征去的。”莫迪利阿尼辩解道。
谈话到此中断。阿姆多•;莫迪利阿尼不知道他的激情恰好勾起了西班牙人毕加索的心思。正在准备飞黄腾达的毕加索,已经忘记了“洗衣船”时代他自己的放荡生活。阿姆多同样也不知道几个月之后,在一次轰炸中,由于缺少画布,但又十分渴望作画,毕加索竟然将意大利画家的一幅作品覆盖,在上面绘制一幅静物画。
莫迪利阿尼来了十分钟之后,这两位男人之间已经完全无话可说。莫迪利阿尼转身离开毕加索的画室,下了楼梯,消失在院墙围栏之外。
毕加索接着看那个在意大利人来之前他收到的信的信封。那是一个已经使用过的信封,这是写信的朋友勤俭节约的一贯做法。这是他的一位最忠实的朋友。诗人的形象出现在毕加索的脑海中,他情不自禁地笑出声来。这位朋友是那么文雅讲究,那么会打扮,那么与众不同,那么难以捉摸;他热情得如同一位神甫,他的表演才能如同一位教皇,幼稚得如同一个孩子,而如今却脚踩冰雪,手捧泥浆,在制造炮弹!
他拆开信封,将全部身心都沉浸在阅读纪尧姆•;阿波利奈尔的信件之中。那封热情洋溢的信件,充满了作者对军事生活赤诚的爱。
II 从蒙巴那斯出发去参战(一)第72节 女人和炮兵(1)
啊!我亲爱的心肝宝贝,如果我在前线牺牲,你终将有一天为我哭泣。
纪尧姆•;阿波利奈尔
阿波利奈尔参军了,诗人要去打仗了。他枪尖上的光荣花比其他人的更加挺直。为保留住在无国籍士兵光荣榜内的位置,他必须抹掉人们记忆中的一张照片,即发表在1911年秋天的报纸上,他戴着手铐被带往监狱路上的照片。他的最大愿望就是被接待他的国家承认他为它的永久性公民,于是那张照片就成为他莫大的耻辱,他必须彻底洗刷掉这一耻辱。
他并没有如他期望的那样很快上前线。虽然他有着良好的愿望,但碰上文牍主义的烦琐手续使他寸步难行:他在罗马出生,母亲祖籍波兰,父亲不明。此类家庭状况值得认真考察。报名参军者大有人在,被拒绝率很高。
在领导当局研究做决定期间,阿波利奈尔去尼斯会见他的朋友们。
到达尼斯三个星期后的一天,他在尼斯老城的一家餐馆用餐。他被邀请到临餐桌就座,恰好那里有一位30岁的年轻妇女十分引人注目。没用一会儿工夫,诗人便忘记掉阿妮•;布莱登和玛丽•;洛朗森。她背叛他之后,与同她结婚仅仅六个星期的丈夫奥托•;翁•;维特热去了西班牙。
重新点燃了他心中烈火的这位女郎活泼、漂亮,有着褐色头发,她善于见机行事、口齿伶俐,在宾客与水晶酒杯之间应付自如,“既胆大心细又轻浮放纵”。她的目光热情奔放、精力充沛,但无用武之地。卑躬屈膝的童年使她窒息,23岁结婚,又迅速离婚,有点儿特殊的姓名明显地带有女冒险家的味道——路易丝•;科里涅…夏迪翁。她一方面当义务护士,另一方面在高度解放的放纵女性的道路上放任自流。阿波利奈尔看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