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猪挣扎着,将身体伸向女孩。用鼻子轻轻触着,仿佛怕惊醒了沉睡的她。
人群又开始慢慢地围拢了过来。
“救走那女孩吧。不要再杀他了。”我忍不住喊。
没有人理会。此时正是杀死这猪怪的最好时机。
猪怪慢慢伸出两条前腿,把女孩护在里面。高翠兰睁开了眼:“小猪,我不会让别人伤害你。我发过誓的,会一辈子保护你。”
猪怪似乎笑了,他的眼睛中再没有了狂暴与痛苦,只有温柔的光,这光在慢慢地暗淡下去。
女孩倚靠在他的脸颊边,闭上眼。仿佛这周围的一切,都并不存在。
那猪怪眼中光芒消逝的同时,另外一种光从他的身体中亮了起来,那光束从每处伤口直射出来,穿透云雾。最后,那庞大的身体被映照得通明,然后消融了。
高翠兰感觉到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她如果睁开眼,会看见一位英俊高大的天神,背后生着银色光华的羽翼,正拥抱着她。
但她却没有力气睁开眼了。
他想抱紧她,可他的身体是虚无的。
人们惊异地退后了,他们不敢对这样光芒四射的神灵举起刀枪。许多人开始跪伏下去。
那虚幻的神形抬起头,看看空中的猴子,又看看我,他似乎知道将发生什么。
他低下头,用虚无的唇轻轻吻着女孩。然后站起身,来到了我的面前。
“如果我没有猜错,有人给过你三个金箍。”
我点点头:“可我为什么要给你?”
“因为,我会随你一路向西,去寻找那个没有痛苦也没有愤怒的地方。”
我看看猴子,猴子正在摇晃自己的金箍,他觉得有点痒,那东西却是生了根,怎么也拿不下来。
我取出一个金箍:“你……可要想好,一旦戴上……”
他没有犹豫,扬起手,那金箍飘浮起来,戴在了他的头上。
金色的光尘从金箍上溢出,灿烂地洒落下去,仿佛是一个华美的魔法,光尘消失后,他终于有了实体。
还是一只猪。
不过至少,现在他能直立行走了。
猪怪笑着:“我们走吧。”
“那么,那个女孩。”我看了看高翠兰。
“当她醒来,我已消失。这是最好的结局。”
高翠兰躺在冰冷的泥地上,身边是漆黑的血,她却还带着微笑。我想她做了一个梦:在梦中,她所爱的人与她永远在一起。
世界这么大,我们注定无处可逃。
未来会怎样,究竟有谁会知道。
幸福是否只是一种传说,永远都找不到。
第二本第二百一十九天~第四百零一天
〖卷帘知道那是什么。那是世间的珍宝,它能让戴上它的人忘记一切痛苦与烦恼,忘记过去的情与恨,心中只有平静和虚空。
他正需要这样东西。
于是卷帘跪了下来,说:“请带我一起上路吧。”
流沙河的波涛息了,它开始渐渐凝滞,变成一片巨大的沙漠。以后路过这里的人,不会相信沙子也曾经流动过。〗
【第二百一十九天】
偈曰:法本从心生,还是从心灭。生灭尽由谁,请君自辨别。
“起风了。”八戒说。
他站在高处,眺望远方,风扬起他宽大的袍袖,也吹动他荡漾的肥肉。
我始终没有办法把那天所见的英俊的天神与眼前这货联系起来。
“还是沙尘暴呢。”八戒又说。
远处,黄沙席卷了天际,变成滚滚的一条线,向这边涌来。
“大风起兮——猪飞扬,安得徒弟兮——扛包包。”我一时兴起,便吟咏起这千古名句。
转身一看猴子,猴子正在痛哭。
“为师的诗虽然感人至深,但你也不用悲伤至此。”
“我×,眼里进沙子了。”猴子大骂。
那沙尘暴越来越近,越来越高,已经遮蔽了大半天空,昏天暗地,日月无光。
“现在回长安还来得及么?”我问。
“来不及了。”猪开始在地上刨坑,然后用头去量量大小。
“刨大点,还有为师与你大师兄,还有小白呢。”
“自个的坑自己挖。”猪把头埋进坑里闷声说。
我只好回头去看猴子。
我勒个去,这货已经消失了,只留下一封信塞在白马嘴里:上面画了一座山和一个桃子、一朵花,还有一只猴子兴高采烈地翻回山上,又画了一群猴子在翻筋斗。
“‘我回花果山……去也’?这算什么!把这个团队当什么?”
“没有办法,只好自己动手了!”我蹲下来疯狂地刨沙。
但似乎是来不及了……好像从某个哲学角度还是来得及一点的样子……但好像真的来不及了……但是根据《唐诗三百首》的计算好像还是来得及的样子……哇塞!我挖到宝藏了……不过这个现在好像也没有什么意义了的样子……
突然,我不动了。
那沙尘暴也不动了。
我的意思是,它就停在那儿了。
那一整面几百丈高的巨大沙尘之墙,在推进到离我鼻尖只有几尺时,停下了。
我能看见那些沙粒还悬停在空中,保持着那一瞬间的样子。
然后,他就从这漫天静止的沙中走了出来。
我是风的儿子,这有着年轻面孔的人说,我的名字叫做耶楼。
“风的儿子您好。”猪把头从土里拔了出来,上前握住他的手:“我是猪的儿子,你可以叫我猪子。”
风子和猪子互相不忿地对视着。
然后他们看向我。
“我是列侬的儿子。”我赶紧说。
耶楼是个飘逸的青年,他实在是没有办法不飘逸,他是由三亿六千万零一粒黄沙组成的,他走起来时飞沙漫卷,跑起来时遮云蔽日,舞起来时幕天席地。
“沙是我的血肉,风是我的灵魂。”他如是说。
“但如果没有风了呢?”猪问。
“那么我就死了。”耶楼说。
“但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没有风呢?”他笑着,“所以我永生不死,无处不在。”
“世上当然可能无风的。”一个声音在我们身后的山顶上响起。
我回头一看,是猴子。他倒是回来得快。
“你倒说说,何处没有风?”我问。
“铁箱内里,大海深处,灵山绝顶,都没有风。”
黄风摇头:“铁箱之内,自有万千微世界,怎说无风?大海深处,暗流涌卷,怎说无风?灵山之顶……”
他的脸色突然变了。
猴子冷笑:“所以没有什么永生不死,无处不在。你也不过是个可怜的妖怪。”
黄风赌气道:“灵山之顶,自然也可以有风。只是众佛无欲无念,气息不吐,才使其为万寂极静之巅。我若去了,便可让其风起云动。”
我摇头:“万万不可,我听说灵吉菩萨有定风珠,所有风尘,到了那里都将归于静寂。”
“那你们为何去?”黄风问。
“我们是求取真经去的。”
“那你们去了,灵山可会扬起风来?”
“只怕也是起不了风的。”
“那你们去了,不也是化入那永恒寂静之中,去之何用?”
“万物众生,都必然化入那永恒寂静之中,不如自去。”
猪瞪着我:“光头,你一开始可不是这么和我说的。你说灵山遍地饲料,母猪满山欢跳,我才跟你走的。”
猴子冷笑:“他跟我说的版本是灵山长满桃子,不吃全要烂掉。”
“没有错。”我说,“你们的一切欲望,到了灵山,自然都解脱了。”
“是解脱,不是得到?”猪问。
“解脱就是得到,得到即是解脱。”我说。
“空即是色,色即是空。那为什么孙悟空不叫孙悟色?”猪问。
“唐僧骑马东那个东,后面跟着个孙悟色……你看,不押韵嘛。”
“就因为这个?”
“为师什么时候骗过你们?”
“你什么时候说过真话!”
“孙悟空……”猴子按着头上的金箍,“这名字好熟……我认识这人么?”
耶楼和猪都露出意味深长的笑。
“那都是很久远的事了。”我说。
突然想到,我有一个朋友,的确是消失了很多年。
空即是色,色即是空,给猴子起这个名字的人真坏,很像我那个朋友的风格。
奇怪,我只是隐隐记得有这样的一个人,却从来不记得他的模样,还有我是何时见过他。
“别去灵山了。”耶楼说,“那里既无风,亦无尘,更无心动。不如随我在天地间吹拂游走,做个自由的人。”
“这里没有自由的人,只有不会愤怒的猴子、不懂爱情的猪,还有分不清东南西北的和尚。”猪说。
“我要去灵山。”我说。
“为什么?”耶楼惊奇地看着我。
“因为我不想像你,永远都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儿。”
耶楼低下头来,有点伤心。
“哪怕去的地方,只有结束?”
“是的,但我一定要看到结局。”
“哪怕那只是虚无?”
我沉默。
“你们都打算跟随这个疯子?”耶楼问猴子和猪。
“我们还有什么选择呢?”猪说。
“我不一样。”猴子说,“我有一千万个选择,但我忽然发现,任何选择都没有区别,所有的方向都通向一个结局。”
耶楼叹了口气:“祝你们好运,那我们各行其道吧。”
他身形一转,化成漫天飞沙,呼啸而去。
我看见猴子和猪凝望着他离去,问:“你们是否都羡慕他的生活?”
“我以前和他一样。”猴子说,“真的以为这个世间可以自由来去,自走自路。希望他不要被灵吉菩萨碰到,有些人最不喜欢世上有风的。”
“他有什么好羡慕的。”猪说,“飘一辈子,最后还是个无依无靠。”
“那我们呢,我们又希望能依靠什么?”我远望前路。
“不过是……想亲眼看到那个结局的渴望吧。”
【第二百六十六天】
八百流沙界,三千弱水深。鹅毛飘不起,芦花定底沉。
这里就是流沙河。
原来流沙河流的真是沙子。
八百里的流沙,浩瀚无际。你站在高处,看见的是整个大地在流动。万亿的沙土扭曲变幻着,奔涌向东。
“好美的沙之大海。”我站在山坡上赞叹着。
“不知有多深呢。”猪问。
“丢个东西下去试试。”我说,“据说如果